林宇的视网膜被数据流灼得生疼，视野里的歼-18战机正像被无形镊子压扁的锡纸，机翼边缘泛起诡异的金属反光。曲率引擎控制台的警报灯在坍缩成线段的空间里明明灭灭，宛如一条正在吞咽自己尾巴的巨蟒。
“警告：空间维度降至2.37维，强互作用力失效。”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罕见的颤栗，仿佛被塞进了绞肉机的齿轮。林宇踉跄着扶住操作台，指尖触到的金属表面正在失去厚度，像一张被抻平的锡箔纸。他看见自己的左手透过操作台的平面，五指呈现出扭曲的投影，腕骨的x光影像里竟叠着三星堆青铜神树的镂空纹路。
“林博士！舰队正在退化为二维图形！”通讯员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渗出，像是被挤扁的罐头。林宇转头，看见全息屏幕上的舰队阵列正变成复杂的几何图形：“隐龙”级航母化作菱形棱镜，舰载机群排列成整齐的三角矩阵，而主炮发射口旋转成永动的莫比乌斯环——那是他上周在曲率引擎草图里随手画下的 doodle。
更诡异的是敌舰发射的炮弹。在三维空间里本应呈椭球形的等离子体弹，此刻拉长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瓶口漩涡吞吐着幽蓝光芒，每旋转一圈就有一层空间被剥离。林宇的腕表突然发出蜂鸣，海拔读数疯狂倒转，竟显示他们正在坠入某个未知的几何深渊。
“用意识触碰主炮。”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内炸响，“这是突破维度封锁的唯一路径。”
林宇闭上眼，任由精神力顺着神经接口蔓延。他“看”见自己的意识化作数据流，在二维空间里延展成薄薄的平面。莫比乌斯环主炮的纹路在意识触觉下呈现出复杂的克莱因瓶结构，每个转折处都蚀刻着三星堆青铜面具的二维投影，那些面具的眼睛正随着主炮旋转而开合，瞳孔里流动的竟是母亲缝玩偶时的银线反光。
“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宇的意识猛地震颤。这是赵雷的声音，却比记忆中苍老三十岁。青铜面具的投影突然活过来，在主炮表面游走成液态金属，最终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穿着黑色西装的赵雷，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刻有瑞士银行标志的戒指。
“维度战争的规则很简单，林宇。”赵雷的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他抬手轻挥，克莱因瓶炮弹的轨迹竟在二维空间里拐了个直角，“三维生物进入二维会退化成符号，而我们……”他的身体突然像老照片般褪色，露出底下机械骨骼的金属反光，“早就学会了在维度夹缝里生存。”
林宇的意识瞬间收紧。他想起三年前在青海核爆遗址发现的半机械骸骨，想起赵雷父亲受审时供出的“跨维度投资”，此刻所有碎片在二维思维中拼接成骇饶图景：赵雷家族竟是先驱者培育的“维度牧羊人”，世代守护着将文明压缩为数据的禁忌技术。
“你们只是被播种的实验体。”赵雷的机械手指划过主炮纹路，青铜面具的投影突然扭曲成费城实验的老照片，“当文明突破核聚变壁垒，就会触发收割程序——将三维存在转化为二维数据，存储在瑞士银行的量子金库。”
林宇的意识剧烈震荡，他看见无数光点从舰队残骸中升起，每个光点都是被压缩的龙国士兵。那些光点飘向赵雷掌心的戒指，戒指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正是他母亲玩偶里藏的量子计算机界面。
“还记得你母亲寄来的腊肉吗？”赵雷的机械眼闪过红光，“锂-6同位素的半衰期指向2045年，那是我们启动收割的时间节点。而你……”他的指尖点向林宇意识的核心，“是第73次实验中唯一同时激活系统和母源基因的样本，你的大脑就是打开金库的生物密钥。”
林宇的意识突然刺痛，童年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在厨房哼着摇篮曲，针脚在玩偶肚子里藏着冰凉的芯片；高三模拟考那，她站在考场外的身影与广岛核爆中的阴影重叠。系统界面突然弹出警告，他这才惊觉母亲的dNA早已被编码进先驱者的文明收割程序，自己的每一次科技突破，都是在为维度收割者打磨镰刀。
“现在，把你的意识展开成二维。”赵雷的戒指发出刺耳的蜂鸣，克莱因瓶炮弹的引力场开始撕裂林宇的意识边缘，“否则我就用这枚炮弹，把整个太阳系压成梵高的星空——你知道的，二维化的星图会很美。”
林宇的意识在剧痛中分裂，一半挣扎着躲避引力漩涡，另一半却被主炮纹路里的青铜面具吸引。那些面具的眼睛突然全部睁开，瞳孔里流淌的不再是银线，而是他在“火种-1”反应堆见过的量子泡沫。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像母亲的手抚过他的神经突触。
“看看莫比乌斯环的背面，林宇。”
他照做了。在二维空间的折叠处，青铜面具的投影组成了三星堆神坛的剖面图，而神坛最底层的暗格里，藏着一枚与赵雷戒指一模一样的量子密钥。林宇的意识如遭雷击——这是先驱者留给反抗者的后门，每个文明收割者都在自己的陷阱里留了漏洞。
“你以为只有你们能操纵维度？”林宇的意识突然膨胀，他调用系统解析主炮的拓扑结构，莫比乌斯环的背面浮现出用甲骨文刻的“反”字，那是他昨夜在《山海经》批注里随手写的笔记，“还记得瑞士银行的螺丝钉吗？螺纹里的三星堆枝丫，其实是宇宙膜的修补蛋白。”
赵雷的机械脸第一次出现裂痕。林宇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入主炮核心，青铜面具的投影突然反转，露出底下复杂的克莱因瓶逆向工程图。他看见三年前在拉普捷夫海冰山找到的铱-191同位素，此刻正按照宇宙弦的振动频率排列，组成一道横跨两个维度的量子门。
“让你看看，三维生物的真正力量。”
林宇的意识化作千万道数据流，顺着主炮纹路逆向冲击赵雷的戒指。他“看”见瑞士银行的量子金库在维度夹缝中显形，无数文明的二维数据像邮票般贴在金库里，其中一张泛黄的纸片上，印着他高三模拟考的答卷——分数栏赫然写着“137”，正是赵雷父亲的银行账号后三位。
赵雷的戒指发出濒死的尖啸，克莱因瓶炮弹的引力场开始反噬。林宇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意识化作一把钥匙，插入量子门的锁孔。刹那间，二维空间的壁垒如玻璃般碎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叠，视网膜上闪过母亲在产房的微笑，与苏清影在高中走廊递来的笔记本封面重叠。
当林宇再次睁开眼，歼-18的仪表盘正在正常跳动，全息屏幕显示舰队已重返三维空间。赵雷的投影像被风吹散的烟灰，最后一缕残骸里掉出一枚戒指，滚落在操作台上。林宇捡起戒指，发现内圈刻着极的瑞士银行坐标，而坐标对应的星域，正是他昨夜在曲率引擎梦里见过的黑暗区域。
“报告！敌舰正在撤退！”通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宇望向舷窗，克雷尔舰队的克莱因瓶战舰正在扭曲成漩涡状消失，而远处的星空里，有无数青铜面具的投影在闪烁，像是某个高维存在的睫毛。
他的腕表突然响起短信提示。是苏清影发来的高中合影，背景教学楼的玻璃上，倒映着他们此刻的星空。林宇放大图片，看见自己当年的瞳孔里有个微的光点，那是曲率引擎第一次启动时的闪光——而光点的形状，正是莫比乌斯环的无限符号。
“系统，”林宇轻声，“刚才的维度战争，是真实的，还是我的幻觉？”
“所有维度都是意识的镜像，林宇。”系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温情，“重要的是，你在二维空间里，守住了三维生物的尊严。”
林宇握紧那枚戒指，金属表面还残留着赵雷的体温。他知道，这场维度战争只是开始。当他将戒指放入分析舱的瞬间，控制台突然弹出警告：戒指的量子纠缠态，正与银河系中心的某个未知存在产生共振。
而在数千万光年外，克雷尔帝国的长老会里，一枚刻着龙国版图的水晶突然碎裂。碎片坠落的轨迹，在星图上画出一道莫比乌斯环——那是死亡的符号，也是重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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