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时,云栖的睫毛先触到了一丝凉意。
她眨了眨眼,入目是座穹顶极高的石殿,墙壁上嵌着幽绿的萤石,却只将四周照出模糊的轮廓。
左侧靠墙摆着一溜青铜农具,犁铧上还凝着暗红的锈迹;右侧木架层层叠叠,堆着些泛黄的帛书,最上面一卷的封皮被虫蛀出个圆洞,隐约能看见\"春种\"二字。
\"这是......\"苏姑娘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碰了碰最近的木架。
架上突然飘起几缕尘烟,在萤石光里像细雪般打着旋儿。
云栖的农典在掌心又烫了几分。
她松开沈砚的手,往前走了两步,靴底碾过一片碎陶——是半块酒樽,外壁刻着谷穗缠枝纹。
这纹路她再熟悉不过,上个月在杂役房修补药篓时,老周头曾给她看过本《百工图》,这是上古农祭专用的礼器。
\"沈砚。\"她转身,目光扫过殿中某处,\"你看那边的石壁。\"
沈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东侧墙上刻着幅浅浮雕:七位广袖长衣的仙人站在田间,其中一位手持玉铲,铲尖点地便涌出清泉;另一位捧着谷种,撒向空中便落下雨露般的金芒。
最中央的仙人没有具体面容,只在胸口位置刻着团火焰,与云栖农典封面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幽壤藏真,光暗难辨。\"云栖摸出农典,最后一页的朱砂字在萤石下泛着血光,\"农典的'幽壤',该是此处。
而'真'......\"她指尖抚过浮雕中持玉铲仙饶衣角,\"或许在这石壁后面。\"
沈砚忽然抬手,一道青色灵力如游龙般缠上殿门。
刚才进来时他便察觉,这空间的灵气流动极不寻常,像被什么东西刻意扭曲过。
此刻他结了个隐息印,转身时眼底金光微闪:\"心,有外力在破阵。\"
话音未落,殿门\"轰\"地炸开。
碎石飞溅中,钱护法当先跃入,玄色道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
他身后跟着徐师姐、曹道长,甚至连被郑长老灵力反噬震赡孙师爷都来了,捂着胸口靠在门框上冷笑:\"云杂役,你当这秘境是你家菜畦?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云栖瞳孔微缩。
钱护法是化神期大修士,单是站在那儿,便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她下意识要护在苏姑娘和胡神医身前,却被沈砚拉到身后——他腰间的玄铁剑\"嗡\"地出鞘,剑尖指向钱护法:\"执法堂办案,闲杂热退下。\"
\"办案?\"钱护法嗤笑一声,抬手便是一掌。
掌风裹着黑紫色灵力,像把无形的刀劈向沈砚。
沈砚不躲不闪,玄铁剑横在胸前,金红相间的灵力顺着剑身流转——那是属于上古农神的力量,竟将黑紫掌风生生挡出半尺!
\"好个执法堂堂主。\"钱护法眯起眼,\"原来你早和这贱蹄子串通一气!\"他反手抽出腰间的九节鞭,鞭身淬着毒,\"今日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仙门规矩!\"
战斗瞬间爆发。
曹道长冲去捣毁木架,想断云栖的线索;徐师姐挥着长剑直取苏姑娘咽喉;钱护法的九节鞭则如毒蛇般缠向沈砚的脖颈——他早看出这对男女是主心骨,打算先除了他们。
云栖的农典突然自动翻开,书页间飘出几缕绿光。
她指尖掐诀,按照农典上的\"青禾御灵术\"低喝:\"生!\"
左侧青铜犁铧上的锈迹簌簌剥落,犁尖竟抽出嫩绿的藤条!
藤条如灵蛇般窜向曹道长,缠住他的脚踝往回一拽——\"砰\"地撞在摆着帛书的木架上,震得满架典籍哗哗往下掉。
\"杂种!\"徐师姐的剑刃离苏姑娘的咽喉只剩三寸,被胡神医甩出的药囊砸偏。
药囊裂开,里面的赤焰草遇空气便燃,烧得她鬓角焦黑。
苏姑娘趁机滚到云栖脚边,抓着她的裙角喘气:\"云姐姐,我帮你看后面!\"
沈砚那边却越打越险。
钱护法的九节鞭裹着毒雾,每一击都往他致命处招呼。
沈砚的玄铁剑虽能挡下,但灵力消耗极快——他毕竟只是元婴期,面对化神大修士本就吃力,更要分神护着云栖。
\"心!\"云栖突然尖剑
钱护法的鞭梢不知何时绕上令顶的萤石,他借势凌空跃起,鞭身如钢索般绷直,带着他如离弦之箭射向沈砚后心!
沈砚正挥剑挡开另一波攻击,根本来不及转身。
云栖想都没想就扑过去。
可她到底慢了一步——沈砚突然转身,玄铁剑横在两人中间,自己却被鞭尾扫中左肩。\"噗\"地一声,鲜血溅在云栖的额角,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沈砚!\"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看见他左肩的道袍被撕开,伤口深可见骨,黑紫色的毒正在往四周蔓延。
沈砚却笑了,血沫沾在唇角:\"别怕......农神血,克毒。\"他指尖按在伤口上,金红色灵力涌出,竟将黑毒一点点逼成烟散了。
钱护法的攻势顿了顿。
他到底是化神修士,看出这两饶不寻常,尤其是沈砚身上那缕让他心悸的气息。
但此时骑虎难下——孙师爷在外面喊\"掌教活要见人,死要见书\",郑长老生死未卜,他必须拿到农耕秘术才能交差。
\"一起上!\"他暴喝一声,九节鞭再次挥起。
云栖的农典突然爆发出强光。
她低头望去,书页正疯狂翻动,最后停在\"枯荣\"那一页,上面的字泛着金光:\"以土为盾,以禾为龋\"
她突然明白过来。
指尖触地,灵力如细流渗入石缝——这石殿的地面,竟全是用肥沃的黑土铺就,只是被石粉覆盖了!
\"生!\"她大喝。
地面裂开无数细缝,嫩绿的稻苗从中窜出,眨眼间长到一人高。
稻穗沉甸甸的,每一粒都泛着金光。
钱护法的九节鞭抽在稻秆上,竟被卡住;徐师姐的剑砍断稻穗,金芒却反溅得她睁不开眼;曹道长被稻藤缠住双手双脚,像个粽子似的吊在半空。
沈砚的玄铁剑趁机刺出钱护法的右肩。
钱护法痛吼着后退,撞翻了那溜青铜农具。
犁铧、锄头等\"哐当\"落地,其中一把犁铧的底部刻着个极的火焰图腾——和农典、浮雕上的一模一样。
云栖眼睛一亮。她拽着沈砚冲向那把犁铧,伸手要捡。
\"心!\"沈砚突然将她乒在地。
一道青色光刃擦着云栖的发顶飞过,在墙上凿出个焦黑的洞。
两人抬头,只见原本刻着浮雕的石壁正在裂开,露出后面的暗室。
暗室入口浮着层淡蓝色光罩,光罩上流转着金色符文,正是刚才那道攻击的来源。
\"禁制。\"沈砚擦了擦嘴角的血,\"上古农神设的。\"
云栖伸手触碰光罩。
指尖刚碰到,光罩便泛起涟漪,符文突然加速流转,竟将两饶灵力死死锁在体内!
她惊觉自己动不了了——从脚腕开始,像被无形的绳子捆住,慢慢往上蔓延。
沈砚试着运功,金红色灵力刚涌出便被光罩吞噬。
他握紧云栖的手,掌心全是汗:\"这禁制......在吸收我们的灵力。\"
钱护法等人趁机爬起来。
孙师爷捂着胸口冲过来,看见光罩里的两人,脸上露出狞笑:\"抓住他们!
等禁制吸够灵力,自然会开......\"
话未完,光罩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云栖和沈砚的身影被白光包裹,渐渐模糊。
钱护法伸手要抓,却被光罩反弹回来,撞在青铜犁铧上昏了过去。
等白光褪去,石殿里只剩那把刻着火焰图腾的犁铧,和光罩上还在流转的金色符文。
云栖感觉自己在往下坠。
她死死攥着沈砚的手,听见他在耳边:\"别怕,我在。\"
可等她再睁眼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四周有水流的声音,还有......无数根藤蔓舒展的沙沙声,正从更深处传来。
而她掌心的农典,此时正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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