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摄政王府的书房内，烛火仍未熄灭。
顾雨岚盯着案上的画像，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少年的眉眼。那清冷疏离的气质，与昨夜的白衣剑客几乎一模一样。
“沈翊……你弟弟？”她抬眸看向沈渊，“为何从未听你提起？”
沈渊眸色深沉，指节微微收紧：“十年前，北境叛乱，我奉命平乱。沈翊当时年仅十五，随军历练，却在一次追击战中失踪。”
他顿了顿，嗓音微哑：“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顾雨岚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痛色，轻声道：“可如今，他可能还活着。”
沈渊闭了闭眼：“若雪衣客真是他，为何不与我相认？”
顾雨岚沉吟片刻：“或许……他有不得不隐藏身份的理由。”
窗外，一阵风掠过，卷起几片落叶。
沈渊忽然起身：“我要见他。”
城南，醉仙楼。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江湖人士常聚之地。
顾雨岚换了一身素色男装，束发佩剑，与沈渊一同踏入二楼雅间。
“雪衣客行踪不定，但醉仙楼掌柜是江湖百晓生，消息灵通。”她低声道。
沈渊点头，指尖轻叩桌面。
不多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推门而入，笑呵呵道：“两位贵客，可是要打听什么？”
顾雨岚取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雪衣客的下落。”
老者眸光一闪，捋须笑道：“雪衣客神出鬼没，老朽也不敢妄言。不过……”
他压低声音：“三日前，有人在城西黑市见过他，似乎在寻一味药。”
“什么药？”沈渊沉声问。
“——九幽断魂草。”
顾雨岚瞳孔一缩！
九幽断魂草，剧毒之物，服之经脉寸断，但若以特殊手法炼制，亦可压制体内剧毒。
沈渊眸色骤冷：“他中毒了？”
老者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夜幕降临，城西黑市灯火幽暗，人影绰绰。
顾雨岚与沈渊隐于暗处，目光扫过每一个摊位。
突然，一道白影掠过巷尾。
“是他！”顾雨岚低呼。
两人立刻追了上去，却见雪衣客闪入一间破败药铺，片刻后匆匆离去。
沈渊快步走入药铺，只见柜台上散落几枚银钱，而装着九幽断魂草的匣子已空。
“老板，刚才那人买了什么？”顾雨岚问。
药铺老板战战兢兢：“客、客官，那位公子只买了断魂草，别的什么都没……”
沈渊眸色一沉，转身追出，却已不见雪衣客踪影。
顾雨岚握住他的手：“别急，他既需要这味药，必定还会现身。”
与此同时，城南贫民窟。
血影单膝跪地，肩头伤口已被包扎，但脸色仍苍白如纸。
北境太后——如今化名“鬼婆”的老妪——冷冷盯着她：“雪衣客出现了？”
血影咬牙点头：“是，他武功极高，弟子不是对手。”
鬼婆阴森一笑：“无妨，他既然现身，就逃不掉。”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漆黑瓷瓶，递给血影：“这是‘噬心蛊’，只需一滴血，便能让人痛不欲生。”
血影接过瓷瓶，眼中闪过狠毒：“师父是想……”
鬼婆缓缓道：“沈翊若真是雪衣客，那他这些年必定受尽折磨。噬心蛊会让他彻底沦为我们的傀儡。”
她枯瘦的手指抚过瓷瓶，幽幽道：“到时候……沈渊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亲手杀了他最爱的人。”
三日后，大雪纷飞。
顾雨岚独自立于城郊梅林，望着漫飞雪出神。
忽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她猛地转身，短刀出鞘：“谁？！”
雪衣客静立雪中，银质面具覆面，唯有那双清冷的眼与画中少年重叠。
“你……”顾雨岚怔住，“沈翊？”
雪衣客沉默片刻，缓缓摘下面具。
——那张脸，与沈渊有七分相似，却更显苍白消瘦，眉宇间尽是霜雪般的冷寂。
“十年不见，嫂嫂。”他嗓音低哑，似许久未言。
顾雨岚心头一震：“你认得我？”
沈翊淡淡一笑：“兄长大婚，我远远看过一眼。”
他忽然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丝血迹。
顾雨岚急忙上前：“你受伤了？”
沈翊抬手拭去血迹，摇头道：“旧毒复发，无碍。”
他抬眸，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兄长既来了，何必躲藏？”
顾雨岚回头，只见沈渊立于梅树下，眸中情绪翻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
“阿翊……你还活着。”
梅林深处，三人围坐火堆旁。
沈翊垂眸拨弄柴火，火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沈渊沉声问。
沈翊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北境之战，我追击残兵至峡谷，却中了埋伏。”
他指尖微微发颤：“他们给我下了‘寒髓毒’，将我囚禁三年，日日折磨，逼问军情。”
沈渊眸中杀意骤现：“是谁？”
“北境太后。”沈翊抬眸，眼中一片冰冷，“她假死脱身，暗中培养死士，只为复仇。”
顾雨岚握紧短刀：“所以血影是她的人？”
沈翊点头：“血影擅毒，这些年一直用药物控制我，直到半年前，我才寻机逃脱。”
他苦笑一声：“但寒髓毒已深入肺腑，唯有九幽断魂草能暂时压制。”
沈渊猛地攥紧拳头：“为何不早回来？”
沈翊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身中剧毒，又被北境追杀，若贸然现身，只会连累你。”
他低声道：“更何况……我手上沾的血，早已不配做沈家人。”
突然，沈翊脸色一变，猛地推开顾雨岚：“心！”
“嗖！”一支淬毒弩箭擦过她耳际，深深钉入树干！
林间黑影攒动，数十名黑衣人持刀逼近——血影立于树梢，冷笑道：“真是感饶重逢啊。”
她指尖把玩着那只漆黑瓷瓶，幽幽道：“沈翊，你以为逃得掉吗？”
沈翊眸色一厉，拔剑挡在二人身前：“走！”
血影狞笑：“晚了！”
她猛地掷出瓷瓶，瓶身碎裂，一缕黑雾直扑沈翊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顾雨岚甩出短刀，刀锋精准劈开黑雾，可仍有几缕钻入沈翊口鼻！
“阿翊！”沈渊目眦欲裂。
沈翊踉跄跪地，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经脉暴起黑纹，仿佛有无数虫蚁在体内啃噬！
血影大笑：“噬心蛊已种，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傀儡！”
她吹响骨哨，沈翊猛地抬头，眼中再无清明，只剩一片血红！
他缓缓举剑，指向沈渊。
血影得意道：“杀了他。”
沈翊剑锋一转——竟直接刺穿身旁一名黑衣饶喉咙！
“什么？！”血影骇然。
沈翊唇角溢血，却笑得冰冷：“你以为……我这些年，是白熬的吗？”
他猛地掷出长剑，血影仓皇闪避，仍被剑气划破脸颊！
“走！”沈翊低吼，“蛊毒发作，我撑不了多久！”
沈渊一把拉过顾雨岚，咬牙道：“一起走！”
沈翊却摇头，眼中血丝蔓延：“我若离开……只会成为你们的威胁。”
他猛地转身，迎向追兵，背影决绝：“阿兄，保重。”
远处传来厮杀声，沈渊死死攥着顾雨岚的手，眸中痛色难掩。
顾雨岚轻声道：“他不会有事。”
沈渊闭了闭眼：“北境太后必须死。”
夜色更深，雪落无声。
这一局棋，终于到了搏命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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