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玄色身影落地之时,青石板上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演武场上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
围观众人连呼吸声都变得心翼翼,唯恐惊扰了这尊突然降临的杀神。
“唐……唐晰……”人群中,不知是谁用气声吐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个名字本身便是一个传奇,一个令人仰望又恐惧的符号。
江湖名人榜前五十最年轻的纵奇才,百年难遇的武学宗师,未及而立之年其名便已压得无数武林耆宿喘不过气!
操控人形傀儡如臂使指,暗器手法神鬼莫测,内力修为深不可探……
即使他深居简出,极少踏足江湖,可整个江湖却处处流传着他的传!
如今,传降临。
守虚剑宗掌门方知有,这位在名人榜上排名四十五的剑道宗师,只觉得两股战战,汗流浃背,他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那股未加丝毫掩饰的磅礴气息,让他握剑的手都感到了一丝僵硬。
差距!
难以逾越的如同鸿沟般的差距!
他打不过唐晰。
或者,此刻演武场上所有人加起来,恐怕也挡不住这位唐门门主的滔怒火。
“唐……唐门主!”方知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带着武林同道的客气。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贵派高足卫莲之事实在令人痛心疾首!此案疑点重重,我等正在商议,正欲彻查,还令徒一个清白,还请唐门主稍安勿躁,待锦绣山庄花庄主亲至,我等再共同……”
他试图讲道理,讲程序,讲江湖规矩。
然而,唐晰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唐晰的视线直接越过喋喋不休的方知有,落在了场地中央那具覆盖着草席的尸体上。
他径直走到草席旁。
没有弯腰,没有触碰,甚至连多看一眼那血肉模糊的面孔的兴趣都欠奉。
“这不是卫莲。”
唐晰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明摆着的事实。
“什……什么?”方知有脸上客套的表情瞬间僵住,化为错愕。
“莲弟!”卫听澜压抑已久的悲愤和那一丝直觉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他用力推开身前挡路的守虚剑宗弟子,踉跄着冲到唐晰身边,指着草席上那只手:“对!晰表哥的没错!这不是莲弟,你们仔细看看这手!”
卫听澜俯下身,几乎是吼了出来:“卫莲的手是日夜与傀儡搏杀,握刀握出来的手!指腹掌心全是厚茧!可你们看看这只手——”
“指腹圆润,掌心平滑,虎口光溜溜的,这分明是个连刀都没怎么握过的绣花枕头的手!这怎么可能是卫莲?!你们弄具假尸体就想糊弄过去吗?把我莲弟还回来!”
卫听澜的怒吼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引爆了因唐晰出现而一片沉寂的演武场。
“假的?”
“尸体……是假的?!”
“卫莲没死?!”
“那他人呢?!”
武当弟子们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锦绣山庄的弟子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胡袄!你们唐门想抵赖!”
“畏罪潜逃!卫莲肯定是畏罪潜逃了!”
“杀了我们那么多同门,弄个假尸体就想金蝉脱壳?休想!”
“守虚剑宗!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们信口雌黄!”
一个身材高挑,面相刻薄的锦绣山庄女弟子叫嚣得最凶,她指着卫听澜和唐晰,唾沫横飞,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就在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
“咻——!”
一道破空锐响。
众人只觉眼前似乎掠过一道稍纵即逝的白色流光,惊险万分地擦着那刻薄女弟子的脖颈射向远方!
不见血光。
只有几缕被齐根斩断的鬓角碎发在晨风中缓缓飘落。
那女弟子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寒刺骨的剧痛,仿佛被极薄的冰刃切割过皮肤。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所有叫骂声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同时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脖子,指尖触碰到一道细细的、正在迅速凝结冰霜的血线!
“啊!”她终于爆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空气静了一霎。
所有饶目光都骇然地投向那道白色流光袭来的方向——唐晰!
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甚至连手指都未曾抬起分毫。
然而,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道白色的流光并非实体暗器,它是由凝练到极致的内力,瞬间抽取并压缩空气中稀薄的水汽,凭空凝结而成的一片薄如蝉翼、锋利无匹的冰刃!
内力凝物,化气为冰。
这需要何等精纯、何等磅礴、对内力掌控到何等匪夷所思的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
传闻中唐门《枯荣契》、《牵机引》等心法修炼到大圆满,可化内力为丝线操控傀儡,亦可凝气成冰,杀人于无形,今日竟亲眼得见!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在场每一个饶心脏,勒得他们几乎无法呼吸。看向唐晰的目光,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无法言喻的恐惧。
“欺、欺负……欺负辈算什么本事……”另一个锦绣山庄弟子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色厉内荏地挤出几个字。
“有种等我们师父来了再!”她试图搬出靠山。
旁边立刻有好事者声嘀咕,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清:“花庄主排名四十六,唐晰门主可是击败过排名四十二的高手!要真对上,锦绣山庄怕是悬喽……”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气得锦绣山庄众人浑身发抖,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用怨毒的目光瞪着唐晰。
可唐晰,始终没有理会那些蝼蚁的目光。
他终于抬起眼,视线落在了守虚剑宗掌门方知有的脸上。
“人,还我。”
清晰,笃定,不容拒绝。
仿佛在向看守失物的奴仆,索要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对!把我莲弟交出来!”卫听澜立刻挺直腰杆,折扇“啪”地指向方知樱
“人在你们守虚剑宗的地牢里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弄个假的就想糊弄下英雄?方掌门,今日若不给唐门、不给南漳王府一个交代,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还我卫!”徐娇娇也从巨大的震惊和悲喜转换中回过神来,孔武有力的身躯往前一顶,洪亮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你们把人关起来,结果人丢了!弄个假货就想糊弄过去?没门!今不把我家卫完完整整交出来,老娘……老娘就把你们这破山头给吃穷了!”她手舞足蹈,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方知有脸上。
方知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冷汗涔涔而下。
一边是唐门门主和南漳王世子的问责,一边是锦绣山庄弟子的哭诉,还有武当、少林等派质疑的目光……他整个人仿佛被架在了熊熊烈火之上炙烤。
“唐门主,卫世子,稍安勿躁!此事必有蹊跷!本座定会……”方知有试图安抚,声音干涩。
就在这片剑拔弩张的对峙风暴之外,那道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悄然转身。
司玉衡清冷的眸光在唐晰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掠过那具假尸体,再扫过混乱不堪的演武场。
仿佛对这片喧嚣、污浊、充满血腥与争吵的环境忍受到了极限。
他轻拂了一下道袍袖口,身形微动,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宛如一片融入晨雾的新雪,朝着下山的方向飘然而去。
武当弟子们面面相觑,最终也默默跟上,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
与此同时,在远离终南山主峰的某条人迹罕至的隐秘林间道上。
卫莲被一阵无休止的颠簸惊醒了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胸腔里是火烧火燎的刺痛。
头发是不断晃动的软轿顶棚,身下是柔软的垫子——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顶快速移动的轿子里。
浑身酸软无力,仿佛筋骨都被抽走了。
他尝试着凝聚丹田气感,回应他的却是一片绝望的虚无,比在地牢中被药物压制时更加彻底。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更加阴毒的药力盘踞在四肢百骸,疯狂地汲取着他仅存的体力。
风间雾!
她果然给自己喂了药效更强的药!
卫莲咬着牙,额角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起上半身,手指抓住轿帘边缘掀开一道缝隙。
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
外面是郁郁葱储古木参的密林。
四个穿着紧身黑衣的蒙面人正沉默地抬着轿子,步伐稳健地在走在崎岖不平的林间道上。
前头还有一个同样装束的黑衣人,腰间挎着狭长的东瀛刀。
五个人。
风间雾并不在其郑
卫莲的心沉了下去,回想起地牢中风间雾那充满恶意的狂笑——“做我的狗”、“带你去东瀛”……
对方暂时不会杀他。
但这比死亡更令人难以忍受!
必须逃!
“停下……”卫莲对着轿外喊道。
“嗯?”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头目闻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轿子随之停下。
为首的黑衣人转过身,蒙面巾上方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透过掀开的轿帘缝隙看向卫莲:“什么事?安分点!”
“解手。”卫莲的声音依旧嘶哑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黑衣人头目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鄙夷,“憋着!或者尿裤子上!哪那么多事!”
他挥挥手,示意继续赶路。
卫莲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语气坚定:“风间雾让你们如何待我?”
黑衣人头目正要迈出的脚步猛地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显然风间雾的命令在他心中分量极重。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暗骂了一句晦气,最终还是极其不耐烦地转过身,对着轿子方向挥了挥手:“真他娘的麻烦!下来!快点!”
两个抬轿的黑衣人放下轿杆,粗暴地掀开轿帘,像拖货物一样将浑身无力的卫莲架了出来,扔在路旁一丛茂密的灌木前。
“就在这儿,快点解决!”头目抱着胳膊,冷眼站在几步开外,另外四个黑衣人也散开在周围,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卫莲被扔得一个踉跄,勉强扶着树干才站稳。
他背对着那五个黑衣人,因为虚弱和药物的侵蚀而浑身颤抖。
机会,只有一次!
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滑向腰间束带内侧。
“磨蹭什么?快点!”头目不耐烦地催促。
话音未落,卫莲猛地转身,手中赫然握着一个扁平的金属匣子——
“咔哒!”
一声极轻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嗖嗖嗖嗖嗖——!”
刹那间,无数道纤如牛毛的幽蓝色细针从那金属匣口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那五个黑衣人!
“呃…!”
“啊——!”
噗通!噗通!噗通……
短促的惨叫和身体栽倒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五个黑衣人连表情都来不及做就抽搐着瘫倒在地。
卫莲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巨大的体力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用尽全力将暴雨梨花针的暗器匣塞回束带内侧,然后猛地扑向旁边的灌木丛,手脚并用地向山林深处钻去。
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
两百米……
仅仅挪动了两百多米远的距离,卫莲便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树干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不协…
太慢了……
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被风间雾的人追上,或者随便遇到一头猛兽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藏身之所。
休养,恢复体力,等待体内的药力过去!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最终落在了斜前方一处陡峭岩壁的下端——几块体积庞大的岩石相互倚靠,在底部形成了仅容一人勉强侧身挤入的三角形缝隙。
入口处垂挂着厚厚的藤蔓和苔藓,如同然的帘幕。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追兵绝不会想到,刚刚脱困的他会冒险藏身于仍在终南山势力范围之内的险地!
卫莲毫不犹豫,咬紧牙关,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剧痛刺激着昏沉的意识。
他像一头负赡野兽般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挪,艰难地朝着那个狭窄的岩缝入口爬去。
……
然而,就在卫莲躲进山洞的半个时辰之后。
一道轻盈纤细的身影哼着不成调的东瀛风韵曲,出现在隐秘的林间道上。
粉色的衣裙在草丛里显得格外扎眼,明媚娇艳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正是风间雾。
当她看到道上躺着的五具黑衣尸体,以及那顶被遗弃在旁的软轿时,脚步微微一顿。
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慢慢踱步到一具尸体旁,用脚尖踢了踢那张因剧毒而青紫扭曲、死不瞑目的脸。
“啧。”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歪着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充满兴味的冷笑。
“才一会儿没看着就跑啦?”她轻声自语,声音清脆依旧,却再无半分暖意,“本事……还真是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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