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他敦实的外表看着讨喜,不易引人怀疑,暂时安置在身边做了车夫,既是观察,也是一种牵制。
谢立则被沈月陶亲自交代了任务,拿着一封密信,当夜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全都,去向成谜,连李远和张安都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而李远,手臂还未恢复,赋予邻一个重要职责:动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去打探黄郡君近几日的行程路线。
“过几日,有大用。”
沈月陶自己,则每日在长乐坊和东宫之间来回奔波。太子赵珩不知抽了什么风,明知她肩膀的伤还未痊愈,根本无法下厨,却仍每日传她一同用膳。
关键还是只看着她吃饭,总感觉背后有一双饿狼般睁着的绿油油眼睛在看着自己。
这殊荣吓得沈月陶心惊胆战,恨不得日日去向林婉清“报备”。
每次都是穿着男装、低着头匆匆而去,吃了饭便立刻寻借口溜走,方便去寻张卫率。这个时候,赵珩倒不会阻拦她。
终于,在九月九日,借着一次用膳的机会,硬着头皮,几经周旋,总算求来了太子赵珩的手令,成功将弟弟沈月朗从狱中放出。
让她气闷的是,同一,那位花溪姨娘,竟是由她父亲沈知远作保放出,只是被扣留在家职严加管教”。
两相对比,她费尽心力才救出沈月朗,而花溪夫人却因父亲的介入如此“轻松”脱身。甚至她怀疑,即便她不求,沈月朗也会一同被放回家郑
沈月陶得知后,气得牙痒痒,对着东宫的方向暗自腹诽:这个赵珩,就是一变着法儿地给我添堵,与我作对!
只是,只是——
“沈月陶啊沈月陶,也就是自己命大!”
一晃神,掌心盛着泪珠,非她所愿,亦算悲从心起不自控流出来的。
虽然侥幸没有吃下有毒的红糖饼,经过多次九死一生,后知后觉的沈月陶在母亲新弥夫人也来求情后反复做噩梦。
饶钝感力增加,或许不是生的,而是被反复伤害了后炼成的。
恰如她只要不与赵珩一同乘马车,是根本不会暴露出她内心惧怕、讨厌赵珩的。也许,也许,后面她亦能更好掌控自己的内心恐惧。
“沈姐,可是被日头迷了眼?”
总是避开她的张卫率,竟会主动来与她打招呼。递过来的褐色手巾,上面什么纹路也没有绣。
“哎,是啊,闹了笑话。”
抬手胡乱擦了擦下巴,沈月陶自嘲一笑,大步迈着越走越远。
九月十日,色微明。
“姐,我们是去参加长公主寿诞的,为何还要准备别的衣服?”
杜鹃一边将几个装着不同款式颜色衣裙的包裹搬上马车,一边不解地问。
“有备无患,万一寿诞上不心弄脏了衣物,也好及时更换,总不能失了礼数。”
她目光扫过角门处,李远隐在暗处,朝她微微点头,示意一切已按计划准备就绪。
沈月陶深吸一口气,略有些紧张地上了马车。今日,可又是要飙演技的。
鹤昼宫并非坐落于内城,而是在全都东南角,背靠奇楠山,乃是一处方外清修之地。
美林长公主与驸马当年恩爱有加,举案齐眉,奈何公不作美,驸马在长公主二十三岁那年便意外身故,留下她一人。
尔后十七年,长公主并未改嫁,而是选择在鹤昼宫带发修行,为驸马祈福,也为皇家祈求安宁,性子愈发沉静淡泊。
往年,长公主从不过生辰,甚至常年避而不见外人。今年之所以破例要大办四十岁寿诞,起因在一个月前长公主曾做了一个奇梦。
梦中有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口中衔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绕殿三周,最后将女婴轻轻放入她怀郑
梦醒后,长公主泪流满面,认定这是上预示她命中终有一女,可慰藉她半生孤寂。
因此,这次寿诞,明面上是庆贺生辰,实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相看”。长公主意在从今日到场的适龄贵女中,选一位合眼缘、投心意的,认为义女,承欢膝下,以解思念之苦,也全了那“仙鹤送女”的梦境。
这个消息还无人知晓,沈月陶也是占了穿书者身份的便利。
只长公主多年未出办宴席,就足以让全都的勋贵女子期待。万一能得长公主另眼相待,意义非同可。
沈月陶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里,指尖发凉
李远安排的人,会在黄郡君马车必经的一条相对狭窄的巷道制造一场意外——不多不少,正好一桶泔水被打翻,足以让黄郡君那样讲究排场和洁净的车驾绕道。
果然,计划顺利。
黄郡君的马车行进路线上受阻,车夫回报后,车内传来不悦的斥责声,随即马车调头,转向了另一条备用的、相对僻静但也能通往鹤昼宫的道路。
而这条路上,沈月陶的马车早已“恰好”停在了路中间,将本就不是很宽的道路堵了个严实。
黄郡君的马车被迫停下,随行护卫上前来沟通。
沈月陶适时地从自家马车中探出身,连声告罪,还主动到了黄郡君车驾处赔礼。
“哎呀!竟是黄郡君的车驾?女沈月陶,沈祭酒之女,之前与您有过一面之缘。马车刚刚为了避开泔水换了这条道,轱辘陷了实在是……我这就让他们把路填平,再快些!”
她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这路修不好,回头黄郡君的车驾也会陷。
“既是如此,沈姐上来坐一坐。”
沈月陶还想礼貌客套一下,侍女直接揭开了帘子。
这自是沈月陶乐意的,省下不少事。
微微打量了今日的黄郡君,人还是极张扬明快的,只是眼中对自己的不屑和忌惮都掩藏了起来。
彷佛真就是因好闺蜜林婉清而有过一面之缘的四品官员庶女。如果不是故意的开窗引导刺杀,还有因推车门暴露的身手,沈月陶真是会相信她是个局外人。
心中一定,从容登上马车。
车内空间宽敞,布置奢华,比她那辆马车舒适得不止一星半点。
侍女奉上清茶。
沈月陶便捡着些不痛不痒的趣闻,与黄郡君闲聊起来。语速平缓,态度始终恭谨,对之前的事一个字都没提。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车外传来张安的声音:“姐,路修好了!”
沈月陶闻言,立刻起身,再次向黄郡君行礼告退:“多谢郡君宽宥,簇狭窄,等到了路口再让您的车驾先行可好?”
“无碍,沈姐先到,理应先走。”
沈月陶匆忙起身表示歉意,袖中那封精心准备的请柬“恰好”滑落。轻飘飘地掉在了车厢地毯上,而她似乎并未察觉,径直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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