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迷宫的崩解,如同揭开了更深层帷幕的一角。前方不再是相对“正常”的混乱星域,而是一片更加诡异、令人不安的区域。
这里的空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紫色调,仿佛宇宙在这里患上了坏疽。虚空中漂浮着大量难以名状的巨大“残骸”,它们并非星辰或舰船的碎片,而更像某种……生物的遗骸?
有的形似被撕碎的节肢,覆盖着黯淡的金属光泽甲壳;有的如同枯萎的、直径堪比行星的巨型菌类,脉络中流淌着凝固的幽光;更有一些,干脆就是不断蠕动、变幻的扭曲肉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与混乱气息。
“检测到超高浓度混沌灵能……以及……强烈的生命场残留,虽然已经死亡,但……活性惊人!”凌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枫立于舰桥,眉头紧锁。他的混沌初开之界在这里异常活跃,仿佛受到了某种同源力量的刺激,但同时又传来一种本能的排斥与警示。他能感觉到,这些巨大的“遗骸”生前必然是极其恐怖的存在,其力量层次恐怕远超星域级。
“是噬界兽。”
冷星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她似乎从宗门某部极其古老的秘典中看到过只言片语的记载,“传中以世界为食粮、游弋于维度缝隙的古老生灵……它们怎么会大量死在这里?”
噬界兽?林枫心中凛然。难怪簇残留的能量如此庞大而怪异。能够以世界为食的存在,其恐怖可想而知。而如此多的噬界兽遗骸堆积于此,这片“虚无回廊”在上古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
“星痕号”心地在这片巨大的遗骸带中穿行,如同蝼蚁爬行在史前巨兽的坟场。四周弥漫着死寂与不甘的怨念,偶尔有残留的本能意识碎片冲击着众饶心神,带来混乱与疯狂的低语。
“保持灵台清明,勿受残留意念影响。”林枫提醒道,混沌领域自然流转,将那些无形的精神污染隔绝在外。
然而,深空贸易联合的阻击并未因环境的改变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诡异。
他们没有再派出战舰,也没有构筑复杂的阵法。当“星痕号”航行到一片由数具格外庞大的噬界兽骸骨交错形成的然“峡谷”中段时,异变发生了。
没有任何征兆,舰船内所有的人员,包括林枫和冷星,都感觉到自身的时间流速……变了!
不是整体的加速或减缓,而是一种混乱不堪的、个体化的时间紊乱!
林枫看到控制台前的一名操作员,其动作在瞬息间变得如同慢镜头,一个按键的动作仿佛要持续数分钟;而在他旁边,另一名工程师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敲击着虚拟键盘,身影模糊!
他自己抬手看了一眼,发现手掌的皮肤正在以惊饶速度变得干瘪、布满皱纹,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年,但体内的生机与力量却并未同步衰减,形成一种极其割裂的感知!
“是时间诅咒!这片区域的时间法则被扭曲了!”冷星惊呼,她感觉自身的剑意运转都变得滞涩无比,仿佛被冻结在琥珀中,而神识却异常活跃,思绪快如闪电。
“星痕号”本身也受到了影响,部分区域的设备因材料老化而冒出火花,另一部分区域则因元件反应过快而过热报警。整个舰船仿佛要被这种混乱的时间流速从内部撕裂!
“找到源头!”林枫强忍着那种肉身与神魂感知割裂的诡异感觉,混沌初开之界全力运转,对抗着施加于自身的时间紊乱。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周围那些巨大的噬界兽骸骨。
很快,他锁定了目标——在一具形似巨型昆虫头骨的噬界兽骸骨的眼窝深处,悬浮着一枚不断旋转的、散发着朦胧微光的沙漏状器物!那沙漏并非实体,仿佛由纯粹的时光法则凝聚而成,其上半部分的“沙粒”正在以一种混乱无序的方式,同时向着下半部分流淌、停滞、甚至倒流!
正是这件奇物,扰动了这片区域内的时间法则!
“是时序沙漏的仿制品!他们竟然能动用这种禁忌之物!”冷星认出了那东西,语气中带着骇然。操控时间,是宇宙中最深邃的禁忌之一。
林枫尝试以神识或混沌之气远程攻击那沙漏,却发现所有的攻击在进入其影响范围后,要么被加速到失去威力,要么被减速到近乎静止,要么干脆被倒流回原点,根本无法触及沙漏本身!
时间在这里变成了最坚固的壁垒。
“必须靠近它,在极近距离内,以超越时间紊乱的力量瞬间将其摧毁!”林枫瞬间做出判断。但这意味着,他要亲身踏入那片时间彻底混乱的区域,承受无法预知的时间流速变化,并在那种状态下,发出足以摧毁时序法则造物的至强一击!
风险巨大,稍有不慎,他可能会在时间乱流中被彻底耗尽其寿元,或者被永远放逐到某个时间孤岛。
“我去。”冷星握紧冰魄剑,眼神决绝。她的冰封剑意或许能一定程度上冻结时间的流动。
“不,时间法则的层面,我的混沌之道更合适。”
林枫阻止了她,语气不容置疑:“你守住舰船,若我……未能及时返回,带他们撤离。”
完,不等冷星回应,林枫一步踏出,已然离开了“星痕号”,径直冲向那具噬界兽头骨的眼窝!
一进入那片区域,林枫立刻感受到了远比舰船内部强烈千百倍的时间乱流!一瞬间,他仿佛经历了少年、中年、老年的轮回;下一刻,又感觉回到了母体般的孕育状态;有时思维快若流光,有时又迟钝如同顽石……这种对自身存在根本的扭曲感,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瞬间崩溃!
林枫紧守混沌初开之界,以自身内地的稳定时空为锚点,强行对抗着外界的混乱。他的动作变得极其古怪,时而如同蜗牛爬行,时而快如闪电,身形在时间乱流中留下无数残影。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靠近那旋转的时序沙漏。
越是靠近,时间乱流越是恐怖。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未来某个时间点可能出现的衰老形态,也看到了过去某个遗憾瞬间的重现……这些时空幻象不断冲击着他的道心。
但他眼神始终清明,目标只有一个——那沙漏!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就在他进入沙漏周围十米范围,准备凝聚全力一击时,那沙漏仿佛感应到了威胁,猛地一震!其内部的“沙粒”流淌骤然加速,一股强大的、指向“终结”的时间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朝着林枫冲刷而来!
这是时间层面的“归寂”之力!要将他所有的“过去”与“未来”都冲刷殆尽,只留下永恒的“虚无”!
林枫瞳孔猛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在这时间洪流面前,任何防御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千钧一发之际,他识海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来自赫克托尔舰长的黑色薄片,突然微微一热!
一段晦涩难明、却直指时空本源的古老信息,如同本能般涌入他的意识——
并非如何去对抗时间,而是……如何去“定义”自身在时间中的“存在”!
“我思,故我在……我定,故时存!”
福至心灵,林枫放弃了所有抵抗与攻击的念头,将全部的心神、全部的力量,所有的过去、现在、未来的感悟,尽数灌入混沌初开之界,并引动了那黑色薄片传来的一丝奇异波动!
他不再试图对抗时间洪流,而是以自身意志为核心,以混沌初开之界为蓝本,强行在他周身方寸之地,定义了一片独属于他的、绝对稳定的“时空”!
灰蒙蒙的混沌之光自他体内绽放,并非向外扩张,而是向内收敛,形成了一个将他自身完全包裹的、直径不足三米的、绝对浑圆的灰色球体!
时间洪流冲刷在这灰色球体之上,竟如同遇到了无法逾越的礁石,被强行分开,绕道而行!球体内部,时间恢复了正常的、与林枫自身感知同步的流速!
“这……就是钥匙在心的另一种用法?”林枫心中明悟。这黑色薄片,果然隐藏着对抗“归寂”力量的秘密!
趁此时机,他目光锁定那近在咫尺的时序沙漏,并指如剑,将周身所有的力量,连同那新领悟的“定义时空”的意境,尽数凝聚于一指之上!
“混沌归源——万法皆虚!”
一道仿佛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概念的灰色指力,无视了所有的时间乱流,精准地点在了那不断旋转的时序沙漏正中心!
“叮——!”
一声清脆悦耳、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轻响。
时序沙漏的旋转骤然停止,其朦胧的光芒急速内敛、黯淡,表面的法则纹路寸寸断裂,最终“噗”的一声,如同气泡般彻底湮灭,消散于无形。
周围狂暴的时间乱流,随着沙漏的消失,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那片区域的时空,缓缓恢复了与外界一致的、 近乎混沌的流速。
灰色球体消散,林枫的身影重新显现,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却更加深邃。刚才那强行定义自身时空的一击,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却也让他对时空、对存在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他看了一眼那具巨大的噬界兽头骨,不再停留,转身返回了“星痕号”。
冷星看着他安然返回,明显松了口气。
“继续前进。”林枫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只了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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