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海者”号安全返航，带回了与海底节点短暂接触的宝贵数据，以及“蜂群”衍生体近距离活动的确凿证据。那70%的数据下载量，如同一本残缺却至关重要的古老账簿，被迅速送入清纺集团与“星火联盟”联合成立的数据解析中心。
陆子谦亲自坐镇解析工作。数据使用的是高度压缩且加密的“先驱者”标准格式，所幸有西伯利亚前哨“保管员”提供的部分基础代码库和之前破译的经验，解析工作得以推进。
数日不眠不休的攻坚后，账簿的扉页被缓缓揭开。
数据证实了之前的许多猜测：这个海底节点确实是“第七航道”上的一个重要导航与通讯中继站，代号“γ-03灯塔”。其主要功能包括维持航道空间稳定、为特定频率的飞船提供导航信标、以及在不同节点间传递加密信息。它的能量来源是一种直接汲取“源初之潮”边缘能量的高级技术，但该核心装置已在久远的过去严重损毁，导致灯塔陷入休眠。
数据中包含了部分航道星图的更详细信息，标注了另外几个节点的可能坐标，其中一个位于火星与木星之间的行星带深处，另一个则指向金星浓密大气层下的某个特定经纬度。这些坐标与之前冰川站星图碎片相互印证，勾勒出“第七航道”穿过太阳系的大致路径。
然而，最引人注目、也最令人不安的，是关于“收割者”（肃正协议）及其“蜂群”进化模式的分析报告。
γ-03灯塔在休眠前的最后时刻，记录并分析了“蜂群意识”的早期形态。报告指出，“蜂群”并非简单的集体意识，而是一种高度特异化的“共鸣污染网络”。其核心是一种能够侵蚀并改写低级别智能体（包括机械智能和初级生命意识）底层逻辑的“强制共鸣频率”，被感染的个体将丧失独立意志，成为网络中共享感知与计算资源的“节点”，其行为表现出高度的协同性和对“净化非标准生命模式”的极端执着。
报告特别强调，“蜂群”的感染和操控能力存在限制：
1. 能量阈值限制：对能量层级较高或具备强固有频率保护的个体\/文明效果有限。
2. 信息处理延迟：蜂群内部信息传递和决策存在可预测的微延迟，尤其在跨恒星系指挥时。
3. 资源依赖：“共鸣污染”的维持和传播需要消耗特定类型的能量和物质资源，其扩张速度受制于资源获取效率。
4. 对“秩序印记”的规避：数据显示，“蜂群”会本能地规避带有强烈“先驱者”或类似高等文明“秩序印记”的区域或物品——这可能解释了为何它们没有直接强攻西伯利亚或海底节点，而是采取渗透和外围干扰策略。
这些限制，如同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弱点，价值连城。
“能量阈值……秩序印记……”陆子谦反复咀嚼着这些关键词。人类文明目前的能量层级自然无法与“蜂群”抗衡，但“秩序印记”呢？“起源密钥”和“基石”碎片是否算是一种？人类正在构建的“行星级生命共同体”模式，如果成功，是否也能形成独特的、受“清算者”认可的“秩序印记”，从而获得一定免疫力？
“我们需要两线并校”陆子谦在高层会议上指出，“一线，加速我们的‘秩序印记’建设，这是根本。另一线，针对‘蜂群’的弱点，研发专门的‘反制工具’。”
他提出了具体的商业与科研结合方案：
1. “秩序印记”产品化：将“生命环境技术”与“基石”碎片共鸣原理结合，开发一种型化的“环境秩序稳定器”。不仅可以用于净化被“共鸣污染”轻微影响的区域，更可以作为一种“标准秩序”的象征，向“清算者”观察员展示人类的技术路线和价值观。清纺集团可以将其作为高端解决方案，出售给有需要的国家或地区，既盈利又推广模式。
2. “频率防火墙”项目：集中力量研究“蜂群”的强制共鸣频率，尝试开发能够干扰、屏蔽或模拟“秩序印记”频率的防护装置。首先装备于清纺核心设施、“星火联盟”关键节点及重要航器。
3. “资源狙击”策略：通过经济和技术手段，监控并设法控制或干扰“蜂群”可能依赖的特定地球或近地资源（某些稀有矿物、特殊能量富集点），延缓其在地球周边的扩张效率。
方案得到一致通过。清纺集团的研发机器再次全速开动，这次的目标更加明确：为人类文明打造一面兼具“吸引力”（秩序模式）和“防御力”（反蜂群技术）的盾牌。
就在各项计划稳步推进时，一直负责监控“星寰资本”残余资金流向的神代千夏团队，发现了一个异常动向：数笔通过复杂路径洗白的资金，正秘密流入几家位于不同大洲、看似毫无关联的生物科技初创公司和私人航研究机构。这些机构的研究方向，或多或少都涉及“群体智能算法”、“神经接口强化”或“深空资源勘探”。
巧合的是，其中一家位于硅谷的生物科技公司，近期发布了一项“突破性”成果——一种能显着提升白鼠群体协作能力和学习速度的“神经协调素”。论文数据完美得令人起疑。
“他们换套路了，”神代千夏在报告结尾写道，“不再直接对抗或抢夺，而是试图用资本渗透和技术诱导，在地球内部催生出符合‘蜂群’底层逻辑的‘预备群体’或‘技术基础’。这更像是……风险投资孵化竞争对手。”
陆子谦看着报告，冷笑一声。商业渗透、技术诱导、孵化潜在威胁……这套路他太熟悉了，前世在上海滩，洋行和买办们常用这招来扼杀本土萌芽的产业。
“想在地球上孵化‘蜂群’的‘分公司’？”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片市场真正的‘风险控制专家’。”
他立刻指示清纺集团的投资部门，启动一项特殊的“反孵化”基金，专门针对那些研究方向可疑、资金来源不明的初创科技企业，进行精准的商业分析和技术评估。对于真正有潜力但可能被误导的团队，尝试接触和引导；对于明显有问题的，则动用商业和法律手段进行限制或曝光。
同时，他让“星火联盟”的舆论部门，开始有计划地、谨慎地释放一些关于“过度群体智能协同可能带来的伦理与安全风险”的学术讨论和科普文章，提升全球学界和监管层对此类技术的警惕性。
一场没有硝烟的、发生在实验室、董事会和舆论场中的“反渗透”与“反孵化”战争，悄然打响。
陆子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车水马龙。他知道，与“蜂群”的较量，早已超出了飞船大炮的范畴，深入到了技术路线、经济命脉和文明理念的每一个角落。
他拿起桌上那份关于“环境秩序稳定器”的设计草图，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些可疑的资金流向图。
“盾牌要铸，篱笆也要扎紧。”他低声自语，“这笔地球保卫战的生意，每一分利润，都得从刀尖上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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