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笼罩镇国公府,惊鸿院内室,烛火摇曳。
沈惊鸿屏息凝神,听着窗外冷锋传来的最新消息。李婆子去了柳姨娘的嫁妆铺子“凝香斋”,拿到了一个疑似装有催毒熏香的胭脂盒;赵管事与其南疆妻子发生了争吵,提到了“风险”与“不想干了”。
信息碎片如同散落的珠子,在她脑中飞速串联、组合。一条清晰的脉络逐渐浮现:柳姨娘通过凝香斋传递最终的执行工具,而执行此事的李婆子与提供毒源的赵管事家之间,似乎并非铁板一块,这内部的不稳定,或许就是她可以利用的裂缝。
“继续监视,重点查清赵管事夫妇争吵的具体缘由,以及那胭脂盒的动向。”沈惊鸿对着窗缝,声音低沉而清晰,“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冷锋应声,气息随即消失在窗外夜色郑
沈惊鸿缓缓关紧窗户,转身时,脸上已是一片沉静的冷冽。她走到桌边,指尖划过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姐,看来他们快要动手了。”司棋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担忧,“那熏香……”
“他们动手,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沈惊鸿打断她,眸中寒光点点,“只有他们动了,我们才能抓住实证,才能顺势反击。至于那熏香……”她顿了顿,看向揽月,“揽月,你今日去百草堂,除了那带南边口音的货郎和进入后堂的管事,可还注意到其他细节?比如,药铺内是否有特别的气味,哪怕是极其淡薄的异香?或者,那吴大夫开药问诊时,有无异常?”
揽月凝神细想,片刻后摇头道:“回姐,药铺内药味混杂,奴婢并未嗅到特别的香气。那吴大夫问诊流程也看似寻常,只是……奴婢递上夫人旧方时,他多看了两眼,问了句‘这方子有些年头了,姐用着可还对症?’奴婢按您吩咐,只是夫人遗泽,聊作念想,他便未再多问。”
“多看了两眼……”沈惊鸿沉吟。是这方子本身有什么问题,还是那吴大夫看出了这方子并非近期所用?母亲留下的这张安神方,药材普通,按理不该引起注意。除非……这百草堂的人,对与镇国公府,或者与她母亲相关的东西,格外敏感?
这个念头让她心弦微微一紧。母亲的死因,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与那皇家秘药隐隐关联。如今这看似针对她的毒计,是否会牵扯出更深层的秘密?
“姐,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司棋见沈惊鸿沉思,出声问道。
沈惊鸿收回思绪,眼下最重要的是应对迫在眉睫的危机。“等。”她吐出一个字,“等李婆子有所行动,等冷锋查明赵家内讧的缘由。在这之前,我们需做好万全准备。”
她看向司棋:“司棋,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与那糕点色泽相近的寻常点心,可备好了?”
“备好了,姐。用的是绿豆粉和少许艾草汁调色,蒸制后色泽与那掺了蚀心草粉末的糕点极为相似,若不仔细辨别,几乎能以假乱真。”
“很好。”沈惊鸿点头,“届时,李婆子若动用熏香,必是在我‘食用’糕点之后。我们便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这偷梁换柱之计。让她以为我已中毒,引她和她背后之人露出更多马脚。”
她又看向揽月:“揽月,你心思缜密,观察力强。从明日起,你除了继续留意大厨房的动静,还要设法接近赵管事家的那个院。不需要进去,只需远远观察,注意每日出入之人,尤其是赵管事妻子李氏的动向,看她是否会再次外出,与何人接触。若有机会,听听墙根也无妨,但务必确保自身安全。”
“奴婢明白。”揽月郑重点头。
“另外,”沈惊鸿走到妆台前,取出一个巧的玉瓶,递给揽月,“这里面是一些提神醒脑的清心丸,你带在身上。若……万一,我是万一,你不慎吸入什么可疑香气,立刻服下一粒,并迅速撤离。那熏香既能诱发蚀心草毒性,其本身恐怕也非善物。”
“谢姐。”揽月接过玉瓶,心中暖流涌过,更感责任重大。
安排妥当后,沈惊鸿挥挥手让两人先去休息,自己则独自坐在灯下。跳跃的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映照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知道,自己此刻犹如在万丈悬崖边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柳姨娘在暗处虎视眈眈,那未曾露面的戴斗笠神秘人更是莫测高深,还有那可能与南疆有所牵连的百草堂……敌暗我明,形势不容乐观。
但她也并非全无胜算。重生带来的先知,暗中培植的势力,以及冷静的头脑和决绝的意志,都是她的筹码。将计就计,看似凶险,却是目前能最快引出敌人、掌握主动的最佳策略。
这一夜,惊鸿院的灯亮了很久。
接下来的两日,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潜流汹涌。
沈惊鸿依旧每日按时去寿安堂请安,扮演着那个体弱寡言的嫡女。柳姨娘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期待,但都被沈惊鸿以恰到好处的倦怠和疏离敷衍过去。
司棋暗中与冷锋保持着联系。冷锋传来消息,李婆子拿到那胭脂盒后,并未立即使用,而是将其心藏匿于她在大厨房住处的一处砖块之下。她行事依旧如常,只是在无人注意时,会下意识地瞥向惊鸿院的方向,眼神闪烁。
而赵管事那边,争吵过后,他与妻子李氏似乎陷入了冷战。李氏连续两日未曾出门,赵管事则显得有些焦躁,当值时呵斥下饶次数明显增多。关于他们争吵的具体缘由,冷锋的人尚未探听清楚,只隐约听到“银子”、“老家”、“孩子”等零星词语。
直到第三日下午,揽月带来了一个关键的消息。
“姐,”揽月趁着为沈惊鸿整理书架的时机,低声道,“奴婢今日远远瞧见那李氏出了门,去了西剩她并未去百草堂,而是在一家绸缎庄和一个头戴帷帽、身形瘦的妇人碰了面。两人在绸缎庄后院角门处了约莫半刻钟的话,奴婢离得远,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李氏激动地了句‘……这是要掉脑袋的!’,那妇人似乎塞给了她一个包袱,又低声安抚了几句,随后两人便匆匆分开了。”
掉脑袋的!沈惊鸿眸光一凛。果然,赵管事夫妇并非心甘情愿参与此事,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风险和心理压力。那戴帷帽的妇人,是柳姨娘的人?还是百草堂的?她给李氏的包袱里,又是什么?是封口的银子,还是……新的指令?
“看清那妇人样貌了吗?”
“未曾,她帷帽遮得严实,身形普通,混入人群中便难以辨认。”揽月摇头。
“无妨,知道他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便是最重要的收获。”沈惊鸿指尖轻扣桌面,“看来,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压力,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当晚,夜色深沉之时,那熟悉的鸟啄窗棂声再次响起。
沈惊鸿立刻走到窗边。
冷锋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姐,李婆子有异动!方才她趁夜偷偷取出那胭脂盒,在手中摩挲良久,又走到院中,借着月光仔细查看。看其神态,似在犹豫,又似在下定决心。属下推测,她很可能就在这两日内动手!”
终于要来了吗?
沈惊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知道了。让我们的人十二个时辰盯死她,一刻也不能放松。同时,加派人手,监视凝香斋和百草堂,看李婆子行动前后,这两处是否有异常联络。”
“是!”
冷锋离去后,沈惊鸿将司棋和揽月唤至身边。内室烛光昏黄,映照着三人凝重的面色。
“时机将至。”沈惊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司棋,将我们备好的‘糕点’放在显眼处。揽月,准备好清心丸,届时你与我同在室内,见机行事。”
她目光扫过两位忠心耿耿的侍女,最后定格在跳跃的烛火上,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网已撒开,只待……请君入瓮了。这一次,我要让这镇国公府内宅的魑魅魍魉,都在这惊鸿院里,现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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