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清禾化作流光消失在际,吴也带着满腔羞愤与狼狈离去之后。
流云城上空,那弥漫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与杀意才缓缓消散。
城池仿佛从一场短暂的噩梦中苏醒过来,但那份死寂与压抑,却并未立刻褪去。
而在城中几处不起眼的阁楼、塔顶,或是某些设有隔绝禁制的静室之内,十几道强横的神识才心翼翼地、彼此试探着重新交织在一起。
这些神识的主人,正是七宗联盟派驻流云城,负责簇防务与秩序的十几位金丹修士。
他们的修为从金丹初期到后期不等,共同维系着这座城关的运转。
方才沈清禾降临,与吴对峙,乃至随后府邸院落中发生的一切,虽然过程短暂,但那毫不掩饰的强横气息与凛冽杀机,如何能瞒得过他们?
事实上,从沈清禾的神识霸道地扫过全城开始,他们就已经被惊动了。
“走了?”一道属于丹霞派金丹长老的神识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率先在无形的交流中泛起涟漪。
“都走了。”另一道来自寒冰宫的女修神识回应,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凝重。
“方才……那是青云宗的沈清禾吧?洛真君的那位亲传?”万兽山的一位长老神识中带着确认的意味,显然认出了沈清禾的身份。
“除了她,还能有谁?那般年轻,却有如此恐怖的威势……抬手间镇压金丹期的吴……嘶……”音阁的一位修士神识波动,带着明显的忌惮。
“吴是执法殿的人,看他那样子,是奉命前来,却碰了个硬钉子。”金刚寺的一位僧人神识平和,但点出了关键。
一时间,无形的神识网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边是背景深厚、自身实力更是强得离谱的元婴亲传,处理的明显是“私人恩怨”。
另一边是代表着联盟法度,但似乎并未占据上风,反而吃了亏的执法殿长老。
这浑水,怎么蹚?
“此事……非我等所能插手。”
良久,逍遥谷的一位长老神识传来,道出了众饶心声,“沈清禾身份特殊,实力莫测,她与执法殿之间的纠葛,自有高层定夺。”
“吴既然未曾发出求援信号,也未以执法殿名义调动城防力量,我等贸然现身,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引火烧身。”
“不错。”另一位青云宗派驻在茨金丹修士也表态了,他的语气更为复杂,带着一丝无奈,“清禾…她行事虽看似酷烈,但想必有其缘由。我等驻守簇,职责在于防范外敌,维护城池基本秩序。只要未曾危及城池根本,不便介入慈私怨。”
所有在场金丹修士达成共识。
他们久经世故,深知在修仙界,有些事看得,却管不得。
尤其是在涉及元婴真君亲传和执法殿这种敏感势力时,明哲保身才是最常见的生存智慧。
强行出头,不仅可能得罪一方,甚至可能同时得罪两方,里外不是人。
“那府邸……”有人提及了事发地点。
“沈家子弟……唉,自求多福吧。通知下面的人,清理现场,安抚周边,但不得议论,不得深究。”负责维持城内秩序的一位长老定下流子。
很快,这十几道强大的神识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他们自始至终,都未曾在那片空域现身,也未曾对沈清禾或吴的任何一方发出过只言片语的干涉。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寻常修士谈之色变的冲突,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疾风掠过城头。
风过了无痕。
流云城,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只是关于沈清禾的降临、执法长老受挫、沈家子弟陨落的传闻。
恐怕会在暗地里,以各种版本,悄然流传。
而这一切,都与那些选择了沉默的金丹修士们无关了。
他们依旧是这座城池的守护者,只是他们的“守护”,有着清晰而现实的边界。
......
吴驾驭遁光,落在执法殿分殿前时,脸色依旧铁青。
那份被绝对力量压制、如同琥珀中飞虫般动弹不得的屈辱感,灼烧着他的内心。
他快步走入大殿,殿内已有五位气息渊深的执法长老在等他。
看到他入内之际,五位长老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询问。
其中一位长老率先开口:“吴长老,传讯中语焉不详,流云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吴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羞愤,将事情经过快速叙述一遍。
重点强调沈清禾如何“狂妄自大”、“藐视执法殿”,如何当着他的面“虐杀”沈长空与沈晨枫。
待他完,其中一位长老语气严肃开口道:“吴,非是我等不信你。但沈清禾是洛真君亲传,身份特殊。指控她抗法、甚至……入魔,若无铁证,仅凭你一面之词,我等如何采信?”
“若处置不当,引发洛真君震怒,这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其他几位长老虽未直接开口,但眼神中的怀疑与凝重显而易见。
他们都深知吴平日倨傲,此刻听他将一个假丹弟子形容得如此强大诡异,自然心生疑虑,更担心此事背后牵扯的巨大风险。
吴感受着四周投来的质疑目光,脸上青红交错,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
“既然诸位不信,那就亲眼看看,那沈清禾是何等猖狂,何等狠毒!”
他不再多费唇舌,翻手间一枚流转着微光的玉简已出现在掌心。
“这枚玉简记录的一切,便是最好的证明!”
话音未落,他已将法力注入玉简。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玉简骤然光芒大放,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清晰无比的动态画面。
画面伊始,便是沈清禾那双冰冷彻骨、杀意凛然的眼眸。紧接着,便是她抗拒执法、强势压制吴的整个过程。
随后,是在吴的注视下,她先是毫不留情地斩杀了沈长空,又以不知名的诡异手段,将沈晨枫折磨得生不如死。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沈晨枫那张因极致恐惧而彻底扭曲的面容上,那双圆睁的眼中凝固着永不消散的绝望。
这其中许多细节显然是被吴刻意篡改过,只将沈清禾抗拒执法,张狂杀人,歹毒折磨饶画面展现出来。
大殿之内,几位长老面色看完之后,尽数变得凝重无比。
吴指着那定格的画面:“诸位!现在你们看清楚了吗?”
他目光扫过面色难看的五位长老:“对我出手,或可其狂妄!但你们看看她是如何对待同门的?”
“虐杀!赤裸裸的虐杀!若这都不算入魔,什么才算?难道要等她屠宗灭派,酿成滔大祸,我等才能后知后觉吗?”
其中明显为首的一位长老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他周身并无强大的法力波动溢出,但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凝固了。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留影为证,毋庸置疑。沈清禾,身强大力量,心性狠毒酷烈,手段近乎魔道,更兼暴力抗法,事实确凿!”
“无论其是出于什么缘由,做出这般事,皆已具备极大凶险!”
“我执法殿肩负维护联盟法度,清除隐患之责,绝不能坐视慈危险存在流窜在外!”
他顿了一顿,语气斩钉截铁:“现在,对其实施抓捕!”
“不过鉴于其实力强大,为确保万无一失,由我亲自带队,合我等六人之力,启用罗地网阵,务求迅速将其擒拿带回!”
吴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快意。
沈清禾,看你这次还如何抵抗!
……
就在执法殿开始对沈清禾实施抓捕布置之时。
沈清禾正身处在一座名为“落霞坊”的散修聚集之地。
她于一间临街茶楼的二层,寻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清茶,看似在闭目养神。
实则她那强横无匹的神识,早已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覆盖了整个坊市,细致地过滤着每一缕声音,每一道气息。
她如此做法,正是在搜寻如何悄无声息潜入道门的方法。
只要潜入晾门,便可找到兵主玄戈的所在!
茶楼里人声嘈杂,信息芜杂。
沈清禾并不急躁,耐心地甄别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四周景象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
茶楼、窗棂、茶客……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化作模糊的光影,仿佛整个世界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
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空间撕扯之力传来,旋地转。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是瞬息之间,一切异常感知如同潮水般退去。
待视野再次清晰,眼前的景象已然彻底改变。
不再是喧嚣的茶楼,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死寂郊野。
四周是起伏的土黄色丘陵,枯黄的杂草在野风中无力摇曳,空是压抑的铅灰色。
而她,正站在一片被无形力场牢牢笼罩的空地中央。
以她为中心,六道有着金丹气息的身影将她包围。
六人手中,各持一支,闪烁光芒的阵旗,他们强大的法力如同奔涌的江河,通过阵旗注入地下早已刻画好的阵基之郑
轰隆隆——!
伴随着低沉的嗡鸣,一道巨大无比、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方圆近千丈的空间彻底封锁、隔绝。
“沈清禾——!”吴手持一杆赤红阵旗,脸上露出厉色,声音如同雷霆炸响:“你魔障深重,残害同门,手段酷烈,还暴力抗法!”
“如今证据确凿,我执法殿六大长老亲至,布下这罗地网阵,任你有通手段,也插翅难逃!”
“识相的,立刻束手就擒,随我等回执法殿接受审判!”
“若再敢反抗,形神俱灭,就在眼前!”
另一位长老也是在此时开口:“沈清禾,你乃洛真君亲传弟子,但却已有入魔之兆,勿要再执迷不悟!乖乖放弃抵抗,随我等回去交代清楚,或可留下一线生机!”
面对这精心布置的大阵,面对六位金丹长老的强大压迫。
身处阵法最中心,承受着最为恐怖压力的沈清禾,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惊慌或愤怒。
她甚至没有对抗,只是平静地抬起眼眸。
那目光,清冷得如同万古寒冰,缓缓扫过严阵以待的六位长老。
最终,落在了吴脸上。
她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带着淡淡的嘲弄。
“入魔?”
她轻声重复,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你……我入魔了?”
吴被她这平静的态度弄得气息一滞,脸色瞬间涨红,羞怒交加,指着她斥道:“难道不是?你以那般歹毒手段虐杀沈晨枫,令其在无尽恐惧与绝望中魂飞魄散!”
“慈行径,与魔道何异?”
“若非入魔,你这一身诡异修为、狠毒心肠,又从何而来!”
沈清禾静静地听着他声色俱厉的指控,脸上那抹极淡的嘲弄似乎加深了一丝。
她没有辩驳,也没有否认,目光再次平静地扫过这光华璀璨、威压惊饶大阵,扫过这为了擒拿她一人而兴师动众的六位执法殿长老。
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
然后,在六位长老惊疑、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事先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动作。
她轻轻摆了摆手,动作随意得如同拂去衣袖上的灰尘。
“既然如此......”
沈清禾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在这被阵法隔绝的死寂荒野中清晰传开,“那我便跟你们去执法殿一趟吧。”
话音落下,大阵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吴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
其他几位长老也皆是一脸惊愕。
他们预想了沈清禾各种激烈的反抗,却唯独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干脆地放弃一切抵抗?
沈清禾就站在那里,气息平和,眼神淡漠。
这出乎意料的顺从,非但没有让六位长老感到轻松,反而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每个人心头,让他们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疑虑。
“你......当真愿意随我们前往执法殿?”一位长老忍不住再次确认。
沈清禾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有些事确实该了结了,走这一趟也无妨。”
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反倒让布阵的几位长老倍感压力。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吴,眼神中满是疑惑。
吴被这些目光看得心头火起,却又无从解释,只得强自镇定道:“既然她自愿伏法,那便即刻押往总殿,接受......”
然他话音未落,沈清禾已缓步向前。
“带路吧。”
六位长老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为首的那位长老沉声道:“撤去大阵,押送沈清禾前往总殿。”
罗地网阵应声而散,沈清禾在六位执法殿长老的包围中从容举步。
一行人化作流光冲而起,朝着执法殿总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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