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声浪中，洛尘发现自己的阴影正被无数双手拉扯：
农妇龟裂的指尖沾着婴儿的血渍，
工匠残缺的手掌布满灼痕，
甚至那个断腿孩童黏糊糊的掌心——
都在拼命将他拽回人间的阳光里。
“看啊...“赫尔蒂娜突然掰过他的脸，强迫他看向人群外围。
“你的伪善...“赫尔蒂娜轻轻抚过洛尘苍白的脸颊，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可比那些饶虔诚真实多了。“
洛尘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道刺目的白光——圣殿骑士的“攻击“已经锁定这片区域。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光明教义中，黑暗的力量被视为“恶魔的馈赠“，那些被他救活的人...都会被视为异端，而狂信徒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不！“他在心中怒吼。阴影突然暴起！
残垣断壁在众人头顶交织成漆黑的穹顶，碎裂的梁柱如同忠诚的卫兵般悬浮旋转。当圣剑的光束如流星般坠落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以圣光之名！“
黑暗帷幕泛起水波般的纹路，将毁灭性的攻击温柔地化解为一阵微风。光粒如萤火虫般飘散，甚至有几粒落在孩童好奇伸出的掌心。
“这...这不可能！“圣骑士们慌乱地勒住战马，纯白斗篷在不安中纠缠成团。领队的骑士长头盔下渗出冷汗——能如此轻描淡写化解圣光冲击的存在，至少是枢机主教级别的威胁。
“阁下！请现身一叙！“骑士长强作镇定地喊道，圣剑却已暗中切换为歼灭模式，“我们可以谈谈...“
寒风骤起。
所有骑士同时打了个寒颤。他们经过神圣祝福的铠甲表面竟结出冰晶，连呼吸都凝成白雾。在这片刺骨的寒意中，一个身影如幽灵般浮现——
黑发如夜，眼眸如墨，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荆棘纹路流转。他就这样突兀地站在阳光与废墟的交界处，仿佛一幅被泼墨撕裂的圣画像。
“你是队长？“洛尘的声音冷得不含一丝人气。过度使用力量让他的人性正在流失，每个音节都像是冰锥相互撞击。
骑士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黑暗化身——这个年轻人简直像是从古老预言里走出来的“夜之子“。圣剑在鞘中不安地震颤，这是面对高等恶魔才会有的反应。
“正是...“骑士长悄悄比了个备战手势，“不知阁下是？“
洛尘突然露出疲惫的神情。他脚下的阴影如活物般窜向城内，片刻后拖来个涕泪横流的胖子——正是本该“殉职“的萨伏城主。
“不...不要杀我！“城主像待宰的猪猡般嚎叫着，直到发现面前是圣殿骑士团才猛地噤声，“啊这...“他尴尬地整理睡袍，“诸位来得...真快哈？“
骑士长的表情精彩极了。他认得这个在报告中被写成“英勇殉城“的城主，此刻对方睡衣上甚至还沾着还未干涸的红酒。
骑士长的剑刃在晨光中微微震颤，镶嵌在护手上的光明水晶正散发出不自然的炽白光芒。他死死盯着洛尘，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萨伏大人...您是否该解释下这位...先生的身份？“
阴影突然如活物般缠上城主的脚踝。萨伏肥胖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却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惊饶急智：“这位是、是王室秘密招揽的超凡顾问！专门处理昨晚的...呃...地质异常灾害！“他偷瞄着洛尘的脸色，语速快得像连珠炮，“那些救饶黑影都是他的独门治疗术！对！治疗术！绝对和什么黑暗献祭没关系...“
骑士团中爆发出一阵骚动。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本该被当场拆穿，但当他们看向废墟——
被阴影轻柔托出的老妇人正跪地祈祷；
孩童们将采摘的野花堆成山；
甚至有个断腿的工匠，正用身体护住救了他的漆黑触手...
“队长！“副官压低声音，剑尖指向民众脖颈上未消湍漆黑纹路，“这些人肯定已经被腐化了...“
骑士长突然抬手制止。他的目光越过洛尘，死死盯着城门阴影处——拉塔恩正探出半个身子，鎏金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王子做了个夸张的嘴型：
「姐姐也在！」
“以光明太阳神之名...“骑士长突然收剑入鞘，铠甲碰撞声如审判之锤敲在每个人心头，“我们接受城主的解释。“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这位以顽固着称的骑士单膝跪地，洁白的披风铺展在焦土上：“感谢您拯救这座城。“
洛尘愣住了。他看向赫尔蒂娜，公主殿下正冲他狡黠地眨眼——她身前扮作乞丐的拉塔恩则露出太阳般耀眼的笑容，用口型无声道：「不用谢」
“所以现在...“王子突然高声打破沉默，眼睛亮晶晶地转向姐姐，“我们能办庆功宴了吗？我要吃龙虾！“
“办你个大头鬼！“赫尔蒂娜狠狠敲了下弟弟的脑袋，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用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被碎瓦划出的浅伤。
洛尘的视线回到骑士长手中那柄剑。光明水晶正在剧烈闪烁，若是斩在那些民众身上...
“若仍有疑虑...“他微微侧身，阴影如幕布般向两侧分开，露出城内疮痍却平静的街道，“不妨亲自验证。“
骑士长深吸一口气。他最后看了眼城门处的拉塔恩——少年撅着嘴的模样，与王宫走廊悬挂的童年肖像微妙重叠。他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个家伙创造的幻觉？但他不敢赌少年的身份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危险的想法。
“我们进去。“
副官惊恐地抓住缰绳：“队长！那可是被黑暗侵蚀过的——“
“要么跟上。“骑士猛地策马，“要么独自滚回教廷汇报。“
战马嘶鸣着冲向城门。令人意外的是，原本畏缩的骑士们竟一个接一个地跟上：
“哈哈哈！要是战死在这儿，至少能混个白银勋章吧？“
“总比老死在忏悔室里强！“
“光明神在上...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最疯的决定...“
喜欢升格之夜请大家收藏：(m.rcxsw.com)升格之夜日晨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