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绵等了半，也没等到棍子或者拳头之类的东西落下来。
她抬眼偷瞄，孟驰坚似乎今晚并不打算教训她，可看上去心情也不多好。
孟驰坚终于发现一直以来那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从他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就梗在心里的感觉。
一般来，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在农村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是能够开始帮家里做活的。
而陆阿绵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了，做事却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就好像……就好像她的心性停在了某个时刻，之后再也没长大了。
喜烛燃着，在墙壁上投下两道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吃完了早点睡。”
孟驰坚交代完了就走了，似乎新婚之夜不睡在新房是什么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阿绵也没想太多，她娘早早走了，出嫁前自然也没有任何提点。
她跳到床上，被枕松软，一下就陷了进去。
陆阿绵感觉孟家也没那么可怕了，滚了几圈后又立下雄心壮志：她要努力赚钱！还掉孟家的聘礼后（这样应当就算赎身了），再存下一些银两，到时她要带着阿豆去开一家豆腐坊！
没把钱还完前，她只能留在孟家干活。她现在以为就跟那些城里的大户人家，采买了几个奴仆一样。
因为有了规划，又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晚睡得格外香甜。
打定主意要好好干活的陆阿绵早早醒了。
她还没摸清这个家的布局，一出门就看到孟驰坚扛着一捆干草堆。
孟驰坚视线在她头发上转了转，皱着眉头走了。
陆阿绵一头雾水，另一厢房里跑出个爆竹，一头撞进陆阿绵怀里！
“是嫂嫂么！是新嫂子！”那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却十分机灵，“我哥他就是个铁疙瘩！别理他，没趣得很！”
那女孩正是家中最的妹孟婧，穿一身干干净净的半旧花裙，头发也梳得齐齐整整，两只大眼珠很是灵动可爱，一看就是家境殷实人家的孩子。
“……我、叫我阿绵就好。”
“阿绵姐姐，”孟婧笑眯眯的，“不过，你怎么还梳着我们姑娘的发髻？”
陆阿绵这才涨红了脸，“我之前没梳过别的……”
“我会呀！阿绵姐姐～让我给你梳头好不好～我早就想玩梳辫子的游戏了……”孟婧自然地抓住她的手臂左右摇晃，一边抱怨，“我那些哥哥都闷死了，一点都不好玩。”
“好。”阿绵并不因她是孩而轻视她，反而很认真地点头，“你能帮我，我好高心。”
孟婧拉着她进了房间，重新给她梳头发，叽叽喳喳地跟阿绵聊，让阿绵知道了这个家的情况。
孟家是分了家的，原本乡间的习俗是如果分家，父母都在老大家住着，但孟家情况特殊，孟父前两年去世了，如今孟母与他们一道生活。“娘因着大哥的事，把眼睛哭坏了，如今身体不算太好……”
到这她语气也低落了下去，“二哥二嫂一家……哎，现在平日里也见不到他们。三哥反正是争得六的铁匠铺子，二哥一家得了田。我三哥，原来人并不坏，不是外界得那样。只是回来后，不知怎么，成了现在这样不近人情的样子。”
陆阿绵并不觉得，他是给了她饭吃的。因而不接话。
“哎呀！这些干嘛——快快，你看这样好不好看？！”
孟婧有一面很很花的铜镜，陆阿绵很稀奇的照来照去，她发量是多的，只是发尾枯，大约是营养跟不上。
但是孟婧把那些发尾都藏了起来，在镜子里能看到一个圆眼睛的少女好奇地眨眼。
“阿绵姐，你真好看。”
陆阿绵从来没有拥有过镜子，每次都是在湖边才能看到自己的脸，所以对自己长得究竟如何也没有什么认知。
“三哥每都在城里的铁匠铺干活啦，我要做的活也不多，就是做饭，陪我娘话，重活三哥都会回来干的。你来了，我更轻省了，我们可以轮流做！”
乡下人一般吃两顿，除非农忙才吃三顿。不过孟家是重劳力的活，因而早晚都吃干的，中午则是孟池坚在外面随便买着吃些，并不回来。
“对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我哥的铁匠铺里看看！”
阿绵点头，又，“以后家里的饭我来做就好。”
“那不行，我哥看到会我欺负你的。反正早饭我们轮流，晚饭我们一起做，如何？”
“那好。”
扎好头发，两人就一块儿干起活来。
孟婧对阿绵的印象不错，后者不是个多么伶牙俐齿的人，而且……有些呆，总而言之跟二嫂完全不一样。
早上的饭是孟婧做的，明日轮到阿绵。
阿绵去与孟母拜茶，孟母是个眼睛近乎看不到的老太太了，据孟驰坚每几月便雇牛车载着母亲去医馆看病，药钱一个月都得花不老少。因而老太太身体还不算太差，腿脚和耳朵都还算利索。
阿绵叫了人，孟母又流下两行眼泪。
“好孩子、好孩子……让我看看你。”
是看，其实是用布满老茧、干燥又温暖的手慢慢摸她的脸，阿绵仰着脑袋，乖乖的。
“鼻子翘翘的，眼睛也好，耳垂是有福的……”
老人家上了年纪，唠叨又健忘，陆阿绵就在前院里陪着她剥花生。期间还吃了不少，孟母觉得这是能补气血的好东西——她摸了她的腕骨，瘦得要命，没点肉的。
“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白胖子，来年生个崽子……”
中途她去后院看了眼阿豆，孟家此前是不养牲畜的，连鸡鸭都没有（大约是根本忙不过来），藏也是荒的，所以阿豆昨晚睡在柴房里，里面还多了些干草堆，白则是暂时拴在后院的树下。
因着阿绵来了，孟婧终于得以痛痛快快的出门玩耍，而不是每次只能匆匆忙忙的去河边洗衣，洗完就得快快赶回家——毕竟实在是没人放心留一个目盲的老人一人在家。
到了下午，孟婧欢欢喜喜地回了家，换阿绵出去放驴。
她对这村里也不熟，便骑着驴子到处瞎转，然而没想到在这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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