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别苑的门厅里，桑沐不自觉地整理着衣角。
十年了，自从二叔被爷爷逐出家门，她就再没见过这位曾经最疼爱她的亲人。
记忆中那个总是一身书卷气、会蹲下来给她系鞋带的二叔，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
“沐沐。”
低沉的男声从楼梯上方传来。桑沐抬头，呼吸瞬间凝滞——站在台阶上的男人，金丝眼镜后的双眼锐利如鹰，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道狰狞的疤痕。
“二...二叔？”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桑晋北缓步下楼，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与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学者判若两人。
他在桑沐面前站定，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头发，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长大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和你妈妈越来越像。”
桑沐的视线模糊了。她突然扑进桑晋北怀里，像时候那样紧紧抱住他的腰：“二叔...我好想你...”
桑晋北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宽厚的手掌轻抚她的后背：“傻丫头，哭什么。”但他的声音分明也哑了。
傅云峥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未见过桑晋北如此柔软的一面——这位在东南亚让人闻风丧胆的\"眼镜蛇\"，此刻只是个普通的、思念侄女的叔叔。
书房里，桑晋北为桑沐倒了杯热茶。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那道疤痕在光线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二叔，你的脸...”桑沐忍不住问道。
桑晋北下意识碰了碰伤疤，轻笑一声：“实验室事故。幸好没山眼睛，不然连眼镜都戴不了。”
他的语气轻松，桑沐却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戒痕——那是长期佩戴戒指才会留下的痕迹。
她记得爷爷过，二叔年轻时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被爷爷发现后，从此再不谈婚嫁。
“是因为...那个人吗？”桑沐心翼翼地问。
桑晋北的手顿了一下，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不是。”他放下茶杯，“沐沐，今我们不是来谈我的过去的。”
他走向墙边的油画，掀开后露出一个嵌入式保险柜。指纹解锁后，取出一份标着\"绝密\"的文件。
“关于你父母的死，傅云峥告诉你多少？”
桑沐握紧茶杯：“他...是顾氏和林氏合谋，因为爸爸发现了他们贩卖生物武器的计划。”
“基本正确。”桑晋北翻开文件，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但你父亲不是普通医生，他是军方'北极星计划'的首席科学家。”
照片上，年轻的桑晋南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身旁是同样装扮的周世璋和几个外国人。背景墙上赫然是国防部的标志。
“这...不可能。”桑沐摇头，“爸爸明明是心血管专家...”
“那是掩护身份。”桑晋北的声音低沉，“'北极星'原本是治疗神经退行性疾病的项目，但顾青山和林成衍偷偷改变了研究方向，把它变成了生物武器。”
他翻到下一页，那是一份尸检报告。桑沐看到父亲的名字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父亲发现后准备举报，所以他们制造了那场'车祸'。”桑晋北的指节发白，“你母亲...只是不幸在同一辆车上。”
桑沐的眼泪砸在文件上，晕开了墨迹。
书房陷入死寂。傅云峥站在窗边，目光复杂地看着这对叔侄。
“为什么不告诉我？”桑沐突然站起来，声音嘶哑，“三年！你们瞒了我三年！”
“沐沐...”桑晋北想拉她的手，却被甩开。
桑沐歇斯底里地抓起文件砸在地上，“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桑晋北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任她捶打自己的胸口：“因为你是晋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珍宝！”他的声音哽咽了，“我发过誓，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哪怕让你恨我。”
桑沐的挣扎渐渐停止，最终在他怀里崩溃大哭。
桑晋北轻抚她的头发，像哄孩一样轻声哼着儿时的歌谣——那是她父亲经常唱的旋律。
情绪平复后，傅云峥已经悄悄退出书房，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国外追查真相？”
“这些年我一直在暗处收集证据，你爸妈出事的时候，我在异国处于昏迷状态...”桑晋北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个付出代价。”
他没有详述，但桑沐从他身上突然迸发的杀气中，能想象那些\"代价\"有多惨烈。
她记忆中风度翩翩的二叔，如今确实像一条蓄势待发的眼镜蛇。
“顾氏和林氏只是棋子。”桑晋北突然，“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楚家？”
“聪明。”桑晋北赞许地点头，“楚老爷子与'北极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予安……”桑晋北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父亲周世璋...是'北极星'最初的参与者之一。”
圣心医院VIp病房的走廊上，桑沐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走在前面的桑晋北突然停下，转身等她：“怎么了？”
“没事。”桑沐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周予安应该刚做完晨间检查。”
傅云峥默不作声地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桑晋北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道疤痕在晨光中显得更加狰狞。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周予安与护士的交谈声。桑沐轻轻敲门，声音戛然而止。
“请进。”
周予安靠坐在病床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条纹状光影。
看到桑沐，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在注意到她身后的桑晋北时明显僵住。
“桑...二叔。”周予安的声音有些干涩，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
桑晋北微微颔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周公子气色不错。”他刻意加重了\"周\"字的发音。
空气瞬间凝固。桑沐急忙上前，将带来的百合花插进床头花瓶：“伤口还疼吗？昨晚睡得好不好？”
“好多了。”周予安温和地笑笑，目光扫过傅云峥，“没想到三位一起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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