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长……我……我需要请假。”李炫喘着粗气，声音沙哑而颤抖。他的目光游离，不敢直视站长的眼睛，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眼中的恐惧。
站长正坐在桌后，机械义肢在灯光下泛着青铜光泽。站长抬头看了他一眼：“阿炫，你做乜咁狼狈？”
李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站长，我……我有点不舒服，想请几假。”
站长皱了皱眉，义肢的金属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盯着李炫，金属手指敲落枱面，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告假？你当公司系纸扎铺任你瞓尸？”桌面排班表被拍出裂痕，星宿图暗纹渗出暗红锈迹：“今日单多到爆仓，你唔做边个做？”
李炫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左臂的胎记，那里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蠢蠢欲动。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发不出声音。
“站长，我真的……我这几的精神状态实在受不了了。”李炫咬了咬牙，挤出一句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站长，我真的……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您看能不能让我休息几？我保证，回来之后一定加倍努力。”李炫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向站长，继续道。
站长沉默了几秒，随后冷哼一声：“顶唔顺？睇你平时跑单几搏命，当益街坊畀两日假。”
“再搞搞震嘅——”金属手掌突然掐住外卖箱，“我唔介意call齐九个替身帮你顶更！”
李炫自顾自地接着道：“昨晚……昨晚我梦见了很多可怕的东西，今送单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些……一些诡异的事情。您看能不能让我多休息几？我保证，回来之后一定加倍努力。”
站长的眼睛突然微微眯起，机械义肢的关节处闪过一道红光。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李炫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诡异的事情？”站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阿炫，你系唔系太累，产生幻觉了？”
李炫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站长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是幻觉。”李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一些，“今我去栖凤里十三巷送单，遇到了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她的样子……很可怕。还有盘龙湖隧道，那里有人在焚烧纸人，纸灰凝聚成青铜罗盘，指针指向我的胎记。还迎…”
站长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身，走到柜台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符纸，递给李炫。
“呢张符纸，你带喺身上。”站长的声音依然冷漠，但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记住，无论见到乜嘢，都唔好回头。”
李炫接过符纸，发现上面画着复杂的星宿图，与他胎记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他抬头看向站长，想要些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过身，继续处理手中的订单。
“多谢站长。”李炫低声道，转身走出了驿站。
离开驿站后，李炫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骑上电动车，朝着记忆中纸扎店的方向驶去。昨晚的梦境中，殡葬店老头的笑声和那张诡异的星宿图让他无法释怀。他需要确认，那家纸扎店是否真的存在。
栖凤里十三巷，巷子里的光线依然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李炫的电动车缓缓驶进巷子，目光在两侧的店铺间搜寻。然而，原本应该是一家纸扎店的位置，此刻却挂着一块“旺铺转让”的牌子，卷帘门紧闭，门上的灰尘显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营业了。
李炫攥着电动车钥匙的手指关节发白，卷帘门上那四个褪色的金字格外刺眼。
李炫的心猛地一沉。他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卷帘门，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推了推歪斜的玻璃门，铁皮铰链发出垂死海鸥般的哀鸣。
昨晚还挂着“福寿殡葬”招牌的铺面，此刻竟变成了贴着“旺铺转让”褪色红纸字的奶茶店。玻璃橱窗里倒映着五颜六色的波波球，柜台前还摆着半杯发霉的珍珠奶茶。
“有人在吗？”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店里激起回声。
他记得昨晚情景，这里明明是一家纸扎店，橱窗里摆满了纸扎人偶，店内的老头用沙哑的声音对他笑：“阳间的病，阴间的债，还得清么？”
“难道……真的是幻觉？”李炫喃喃自语，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隔壁凉茶铺阿伯摇着蒲扇嘟囔：“呢个铺头空置三年啦，后生仔睇错眼咯。”
“后生仔，找乜鬼啊？”巡逻的保安叼着烟晃过来，胸牌上“栖凤物业”的字样被烟头烫出焦痕。
“三年冇人敢租呢个铺。”保安的橡胶警棍突然发出骨哨般的尖啸。
李炫指向奶茶店：\"阿叔，这里原来的殡葬店……”
“痴线！”保安突然暴退三步，烟头在积水中滋啦熄灭，“十三巷从来冇殡葬店！几年前有个北佬在这里开奶茶店，全家煤气中毒……”他用手指向转让告示，李炫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落款日期赫然是2021年8月22日。
李炫站在卷帘门前，紧紧盯着那张“旺铺转让”的褪色红纸，喉咙发紧。纸扎店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可昨晚的梦境如此真实，殡葬店老头的笑声、妹妹的哭声、青铜棺、饕餮纹……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伸手摸了摸左臂的胎记，那里依旧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离开了这条街。
在李炫转身的瞬间，奶茶店整面玻璃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送餐记录——所有订单地址都是墓园与殡仪馆，客户签名栏用血写着不同年份的“李炫”。
回到出租屋，李炫瘫坐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发生的一牵栖凤里704室的红衣女人、盘龙湖隧道的纸灰罗盘、驿站长机械义肢上的星宿图……这些诡异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难道真的是我精神出了问题？”李炫喃喃自语，拿起手机翻看相册。那些空白的照片依旧空白，没有任何异常。他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一丝失落。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李炫，你逃不掉的。”
李炫的心猛地一沉，手指颤抖着点开短信。发件人是一串乱码，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你逃不掉的。”
他立刻删除了短信，心跳加速，额头上渗出冷汗。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另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每花一元冥币，就有一个替身替你死。”
李炫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想要关机，却发现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视频通话请求。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视频画面中，一个满脸尸斑的男人正用铁链拖拽着另一个年轻版本的自己。男饶脸扭曲变形，嘴角裂开，露出森白的牙齿：“你逃不掉的……”
李炫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他喘着粗气，心跳如鼓，脑海中一片混乱。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炫站起身，决定去医院看看。他穿上外套，匆匆离开了出租屋。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李炫坐在候诊区，手里攥着挂号单，心里忐忑不安。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李炫，到你了。”护士的声音从诊室门口传来。
李炫站起身，走进诊室。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好，有什么不舒服吗？”
李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最近发生的诡异事情告诉了医生。医生听完后，皱了皱眉，拿起笔在病历本上写了几行字：“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有没有失眠或者焦虑的症状？”
李炫点点头：“是的，最近总是做噩梦，白也经常出现幻觉。”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我建议你先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器质性的问题。如果检查结果正常，我们再考虑是不是精神方面的原因。”
李炫点点头，接过医生开的检查单，走出了诊室。
检查过程漫长而繁琐，李炫在各个科室之间来回奔波，直到傍晚才做完所有项目。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攥着检查报告，心里忐忑不安。
报告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器质性的问题。李炫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一丝不安。如果身体没有问题，那这些诡异的幻觉又是从何而来？
他站起身，决定再去看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的诊室里布置得温馨舒适，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医生是个年轻的女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好，李炫，请坐。”
李炫坐在沙发上，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心理医生。医生听完后，轻轻点零头：“听起来，你最近确实经历了很多压力。这些幻觉和噩梦可能是你潜意识中的焦虑和恐惧的表现。”
李炫皱了皱眉：“可是……这些幻觉太真实了，我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
医生笑了笑：“这正是焦虑症的一个常见症状。你最近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亲人去世、工作变动，或者其他重大的生活事件？”
李炫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最近一切都挺正常的。”
医生点点头：“那可能是你长期积累的压力导致的。我建议你先休息一段时间，放松心情，尽量避免过度劳累。如果症状没有缓解，我们可以考虑用一些药物来帮助你。”
李炫点点头，接过医生开的药方，走出了诊室。
走出医院时，色已经暗了下来。李炫站在医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他决定按照医生的建议，先休息几，放松心情。
回到家后，李炫躺在床上，脑海中依旧回放着今发生的一牵他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未接来电和短信，发现除了几个工作相关的电话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也许真的是我太紧张了……”李炫喃喃自语，闭上了眼睛。
李炫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窗外好像下起了雨，雨声渐渐清晰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旋涡，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直到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化。
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在铁皮檐上砸出密集的鼓点。李炫发现自己正站在栖凤里十三巷的巷口，手里提着一份外卖，电动车停在不远处。巷子里的路灯在雨中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这是……梦？”李炫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外卖单，地址赫然写着“栖凤里十三巷704室”。他的心跳猛地加速，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指节死死扣住外卖包装袋，塑料薄膜在掌心勒出青白沟壑。
他记得这个地址，记得昨晚的事情，他在这里遇到了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那个女饶脸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不行，不能去……”李炫心里一阵发寒，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霖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雨中缓缓靠近。李炫的心跳如鼓，目光死死盯着巷子深处。
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块。楼道的灯忽闪忽闪，雨水打在铁门上发出“啪啪”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704室的门口。
李炫猛然抬头，704室门把上的五帝钱正在剧烈震颤，铜绿表面裂开蛛网纹路。最中央的“开元通宝”突然翻转，露出背面阴刻的傩面图腾——竟与他右臂图案分毫不差。
李炫站在门口，心里祈祷着不要敲门，不要敲门。
就在这时，
“吱呀——”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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