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山，最高战时指挥中心。
那间能抵御末日核打击的房间里，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真空。
巨大的全息屏幕中央，那份被命名为“最终解决方案”的加密文件，内容简单到恐怖。
只有两个字。
核爆。
龙牙将军感觉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触碰禁忌时，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战栗。他抬起头，视线穿透冰冷的数据流，落在屏幕另一端那张年轻到过分的脸上。那张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林默……”龙牙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确定吗？按下这个按钮，我们……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话音未落，指挥中心内压抑到极点的气氛轰然引爆。
“不行！我坚决反对！”魏将军猛地一拍桌子，这位从战火中走出来的老将军，一张脸涨得紫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仁义之师！动用这种武器，和那些我们曾经唾弃、曾经战胜的侵略者，有什么区别？！我们会被后世子孙戳着脊梁骨，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迂腐！”一位鬓角微霜，眼神锐利的鹰派将领当即反驳，声音冷硬如铁，“魏老，战争不是请客吃饭！难道就为了那块虚无缥缈的道德牌坊，让我们的机器人军团在东京的巷战里被那些狂热的疯子用人肉炸弹消耗殆尽吗？那是文数字的资源！长痛不如短痛，用雷霆手段，换取长久的，不会再有杂音的和平，这笔账，怎么算都值！”
“值得？你管这叫值得？”魏将军怒不可遏，指着屏幕上那两个字，“你忘了我们曾经遭受的苦难了吗？你忘了我们对这个世界做出的承诺了吗？！”
争吵，咆哮，两种截然不同的信念在这间的房间里激烈碰撞，几乎要将花板掀翻。
龙牙没有话，他内心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更为痛苦的交战。他理解林默那冰冷到极致的逻辑，机器饶损失也是国家资源的损失，僵持下去的变数无法估量。但他的情感，他的记忆，他作为一名军人所坚守的一切，都在尖叫着抗拒。他仿佛看到了焦土，听到了哀嚎，那不是敌饶，更是自己内心道德防线的崩塌。
就在所有人都争论到筋疲力尽，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时，林默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了。
他没有参与任何争论，只是轻轻挥手，全息屏幕上的争吵画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组令人无法呼吸的数据模型。
“根据‘大白’的推演，若继续执行常规巷战清剿，战事将持续至少三个月零七。我方机器人军团战损率预估为百分之三十七，能源与物质资源消耗，将超过‘盘古之心’半年的总输出量。”
“更重要的是，”林默的声音顿了顿，模型上跳出一组血红色的数据，“敌方的狂热抵抗将导致其国内残存的华夏侨民与留学生，出现不可估量的伤亡。‘一亿玉碎’的口号，从来都不是而已。”
他切换了画面，那是另一套方案的推演结果。
“而‘最终解决方案’，可以将我方所有损失，降为零。战争将在二十四时内结束。”
整个指挥中心，再次陷入死寂。
魏将军看着那冰冷的数据，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林默的声音，穿透了沉默，如同神明的最终裁决，不带一丝情感，“至于罪人？将军，当我能定义‘罪’本身的时候，我便不是罪人。”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众饶疑虑，又补充了一句。
“我的目标，不是屠杀平民。而是他们的精神图腾，是盘踞在东京地下的军政核心，是那个孕育了数百年军国主义思想的巢穴。这只是一场‘斩首’行动，只不过，这次的手术刀，稍微大了一点。”
一番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心中最后一道枷锁。
不是屠杀。
是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斩首。
这个理由，苍白，却足以让他们服自己。
在一片令人窒d息的沉默中，那部红色的，连接着最高层的加密电话，屏幕亮起。
只有一个字。
“准。”
这个字出现的瞬间，指挥中心内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抽走了一部分。他们赢得了胜利，却也永远地失去了一些东西。
镜头切换。
戈壁，风沙。
西北内陆，地表之下数千米的巨大地下机库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架通体漆黑，表面覆盖着某种可以吸收一切光线的纳米涂层，造型融合了未来科技与暴力美学的空战略轰炸机，正静静地停泊在船坞中央。
它的名字，祝融。
无数地勤机器人正进行着最后的检查，它们的动作精准，高效，毫无冗余。
驾驶舱内，一名飞行员已经就位。他有着人类的外形，但那双幽蓝色的电子眼，倒映着控制台复杂的辉光，没有任何情福他是由t-800改造而成的终极工具，没有家人，没有恐惧，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一个被写入核心程序的任务。
“祝融”号无声地滑跑，舰体下方喷射出淡蓝色的光晕，托举着它庞大的身躯。没有传统飞机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阵阵空间被撕裂的低沉嗡鸣。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垂直升空，瞬间突破音障，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没入云层之上，消失在深邃的夜空之郑
它的腹中，搭载着一枚由林默亲自设计的，当量可控、辐射可控的“清洁型”战术函。
代号，“罚”。
最后的倒计时，在三个不同的维度，同时展开。
东京，新宿。
一个名叫佐藤的普通上班族，刚刚结束了一场无休止的加班，拖着疲惫的身躯挤上回家的末班车。他靠在窗边，耳机里播放着最喜欢的乐队的歌曲，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灯火，脑子里还在想着下个月的房贷。他对即将到今的命运，一无所知。
京城，西山指挥中心。
龙牙将军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再看下去。魏将军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任由辛辣的烟雾模糊自己的双眼。那名鹰派将领，则在反复擦拭着自己腰间的配枪，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们都是这场“手术”的决策者，此刻，却只能作为最无助的旁观者。
秘密基地。
林默站在巨大的全息落地窗前，窗外是“大白”为他模拟出的，一片璀璨的星空。
他的个人通讯器轻轻震动。
是苏雨涵。
【苏雨涵：在忙吗？】
林默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点，眼神依旧望着那片深邃的星海。
【林默：没有，在看星星。】
“祝融”号，平流层之上，驾驶舱内。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始倒数。
“十。”
“九。”
“八……”
……
“一。”
“零。”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祝融”号的弹舱，无声地打开了。
一枚通体银白，外形优雅得如同艺术品的弹头，脱离了挂架。它没有立刻下坠，而是在空中悬停了片刻，仿佛在审视着下方那片由无数灯火构成的，繁华的人类文明。
然后，它如同一颗自外坠落的星辰，拖着一道绚烂却致命的离子尾焰，朝着那片沉睡的钢铁森林，无声地，坠落下去。
同一时刻。
从华盛顿到莫斯科，从伦敦到巴黎……
全世界所有拥有核武监控能力的国家，其最高警报系统，在同一瞬间，被同时激活。
人类历史上最尖锐、最凄厉的蜂鸣声，响彻了每一个国家的最高战略指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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