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观矗立在庐州城北五里的苍松岭上，夜风穿过破败的屋宇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包拯抬头望着那方残缺的匾额，\"玄\"二字只剩半个\"玄\"字摇摇欲坠，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这地方阴气真重。\"公孙策紧了紧衣领，手中火把的光焰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当年朝廷查封时，据在里面发现了七七四十九具童男童女的干尸。\"
展昭默不作声地走在最前，腰间软剑已悄然出鞘三寸。包拯注意到他脚步轻盈得几乎不留痕迹，显然将轻功提升到了极致。
\"心门槛。\"包拯突然拦住二人，指着大殿入口处几乎不可见的细线，\"看脚下有绊绳！\"
公孙策俯身细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接着檐角的铁蒺藜！这要是碰上了...…\"话音未落，展昭已纵身跃起，剑光一闪，细线应声而断，远处传来金属坠地的闷响。
\"多谢。\"包拯向展昭拱手，随即蹲下检查地面，\"最近有人来过...看这脚印，至少是两人，而且是一男一女。\"
公孙策挑着眉：\"你连男女都能看出来？\"
\"男子脚印较深，前掌着力；女子步幅，足跟先着地。\"包拯指向尘土中的痕迹，\"而且...…\"他拈起一片枯叶，\"这上面有胭脂香，是上等的玫瑰胭脂，普通村妇是用不起的。\"
展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包公子好眼力。\"
包拯三人谨慎步入殿内。大殿内蛛网密布，残破的神像歪斜在供台上，竟是一尊三头六臂的狰狞神只。包拯举着火把靠近，发现神像胸口刻着与死者身上相似的符号，只是更为复杂而已。
\"罚恶真君...…据传能分辨人间善恶，施以罚。\"公孙策低声道。
包拯的目光却被供台下一块松动的地砖吸引住。他示意同伴警戒，自己则心撬开那块地砖，里面露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环。
\"是地下密室！\"公孙策惊呼。
展昭按住铁环：\"我来。\"他手臂肌肉绷紧，缓缓拉起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露出了黑洞洞的入口。一股霉味混合着奇异香料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包拯将火把探入，只见一道石阶蜿蜒向下：\"我先下去。\"不等二人反对，他已弯腰进入。石阶上湿滑，布满着青苔，走了约莫二十级，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间方圆十丈的石室，四壁上刻满了诡异符文，中央摆放着石制祭坛。
\"这是...…\"公孙策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突然他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包拯扶住他后，发现地上散落着几本发黄的册子。
展昭随手拾起一本，掸去灰尘：\"是账簿吧...…二十年前的。\"他快速翻阅后，突然僵住，道：\"包公子，你最好看看这个。\"
包拯接过账簿，只见扉页赫然写着\"庐州漕运密录\"，落款竟是\"包怀\"二字——这是他父亲的名讳！翻到内页，详细记录了二十年前漕粮运输的各项收支，最后一页却被人撕去了一大半，只残留了一角血指印。
\"令尊当年曾任庐州转运判官...…\"公孙策欲言又止。
包拯面色凝重：\"此事必有蹊跷。家父为官清正，绝不会...…\"话到一半，他突然抬手示意安静，\"有声音！\"
远处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展昭身形一晃已隐入暗处，包拯和公孙策屏息循声而去。绕过一根石柱，眼前景象令二裙吸一口凉气——
钱万里被铁链锁在祭坛上，胸口衣衫敞开，一个蒙面少女正手持匕首，在他皮肤上刻划着那个熟悉的符号！少女听到动静猛地回头，正是白昼间衙役口中那位在锦绣庄外烧香纸的姑娘。
\"住手！\"包拯大喝。
少女眼中寒光一闪：\"你们也是来阻止罚的？\"声音冰冷而又刺骨，\"钱万里逼死我爹时，可没人阻止他！\"
展昭如鬼魅般出现在少女身后，剑尖轻点着她后背心：\"周姑娘，复仇不是正道呀。\"
\"正道？\"周姑娘凄然一笑，\"官府收了贿赂，无人为我爹申冤！若非玄观老道长收留，我母女早已饿死街头！今日我就要用这四个畜生的血，祭奠我爹的在之灵！\"
包拯缓步上前：\"周姑娘，令尊含冤而死，我们已从账册中知晓。但你想过没有，为何令尊一个店主，会惹上这四位富商？又为何玄观恰好收留你们？\"
周姑娘匕首微颤：\"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包拯目光如炬，\"你被人利用了。四位商人逼死令尊不假，但幕后另有主使。这符号...…\"他指向钱万里胸前未刻划完成的刻痕，\"这不是简单的'罚'字，而是叠加的审判文书，每一笔都代表着一桩罪校你刻划的版字，与其他三位死者身上的都不相同。\"
公孙策突然从祭坛后转出，手中高举着一封信：\"我在钱万里袖中找到了这个！是警告信，上面写着'澄、知、来、从，四罪归一'，这正是音韵顺序！\"
周姑娘脸色煞白：\"不可能...道长这是罚仪式...…\"
\"什么道长？\"展昭厉声问。
就在这时，钱万里突然挣扎着嘶吼：\"心头顶！\"
众人抬头时，只见穹顶上一个巨大铁笼正呼啸而下！展昭一手拽起包拯，一手拉住公孙策，迅速闪避一边。铁笼\"轰\"地一声砸在祭坛旁，尘土飞扬间，周姑娘和钱万里都不见了踪影。
\"这里有暗门！\"包拯平祭坛边，发现坛底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
展昭正要追击，忽听通道深处传来钱万里凄厉的惨叫，随即是重物坠地的闷响。三人对视一眼后，包拯率先钻入通道。狭窄的甬道蜿蜒向上，爬了约莫二十丈，前方透出了微光。
出口竟在玄观后山的一处悬崖边。月光下，钱万里倒在血泊中，胸口是完整的符号，而周姑娘呆立在一旁，匕首掉在霖上。
\"不是我...…\"她颤抖着后退，\"我刚追出来...他就这样了...…\"
包拯检查了尸体后：\"身上还有体温，刚断气不久。\"他仔细观察着符号，\"这次是完整的...…你们看，这多出的一折，指向着东北方。\"
公孙策顺着方向望去：\"那是...…庐州城？\"
展昭突然拔剑指向林中：\"谁！\"
树丛沙沙作响，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罚既至，罪孽难消...…\"随着枯叶的碎裂声，一个佝偻身影缓缓隐入黑暗里。
周姑娘突然跪地痛哭：\"是道长的声音...他骗了我...爹...女儿对不起你...…\"
包拯扶起她：\"周姑娘，现在回头还不晚。你帮我们找出真凶，才是为令尊报仇的正道。\"
公孙策捡起地上的一片布料：\"这是上等云锦，与我们在李府发现的丝线竟是同一出处。\"
展昭从钱万里紧握的手中取出一块玉佩：\"这上面刻着一个'怀'字...包公子，这...…\"
包拯接过玉佩，手指微微发抖——这正是包家祖传的玉佩样式！但他清楚地记得，父亲的那枚一直都随身佩戴着。
\"这定是有人栽赃。\"包拯声音低沉，\"我们必须立刻回城。周姑娘，那位道长是什么模样？\"
周姑娘抹去眼泪：\"他总是戴着一块铁面具，是因为早年烧伤...但他右手缺了一个无名指...…\"
三人闻言一震——这与松鹤书院二十年前失踪的老院长特征完全吻合！老院长当年因学术异端被革了职，传闻投入了玄观，后下落不明。
包拯脑中线索急速串联：父亲二十年前的账簿、老院长的失踪、四位商饶勾结、周老头的冤死...…这一切的背后，必然藏着一个惊饶真相。
下山路上，公孙策悄声问：\"包兄，若真牵涉令尊...…\"
\"我想，清者自清吧。\"包拯目视前方，\"我只求揭开真相，不论亲疏。\"
展昭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道：\"那我护着周姑娘先回城。你二人速去查访老院长的下落。\"
包拯点点头，与公孙策转向了书院方向。夜色如墨，他心中的疑云却渐渐透露出一线光明——凶手精心设计的\"罚\"背后，竟隐藏着二十年前一桩被掩盖的大案。而每一个符号，都是拼图的一部分。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此刻已是三更。包拯几人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更惊饶发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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