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观后山深处,远离演武场的喧嚣,一处被岁月和灵气浸润的幽静所在。
那口承载着道观过往神秘、曾滋养过李初入此界孱弱身躯的古井,此刻在宗师极致境界的李眼中,已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井口四周,灵气不再是稀薄的雾霭,而是浓郁得近乎化不开的乳白色琼浆,丝丝缕缕地升腾、盘旋,在阳光的折射下,流淌着七彩的霞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与活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最纯净的生命本源。
井沿上,那几株依附而生的“引灵花”,如今已不再是当初零星的几朵。它们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根茎虬结如龙,叶片肥厚碧绿如玉,碗口大的花朵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花瓣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琉璃质感,花蕊处点点金芒闪烁,散发出一种清雅却又直透灵魂深处的奇异幽香。
这异香吸入肺腑,竟引得体内万法真元都隐隐活跃,似有洗涤神魂、澄澈道心之效。
井壁之上,那些斑驳陆离、曾被李视为鬼画符的古老纹路,此刻在李宗师极致的目力与感知下,终于褪去了神秘的面纱,显露出冰山一角的神异。
不再是模糊一片,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纹路的走向、转折、节点。它们并非死物,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脉络,在井壁粗糙的岩石上缓缓流淌、明灭!
每一道纹路都极其繁复玄奥,由无数更加细微、仿佛蕴含着地至理的符文勾连而成,彼此交织,构成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立体阵图的一部分。这些符文流转间,散发出极其古老、苍茫的气息,仿佛自开辟地之初便已存在,承载着时光都无法磨灭的道韵。
李屏息凝神,将宗师极致的神念运转到极限,心翼翼地探向其中一片相对“清晰”的区域。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尝试剖析那些流动符文的真意。
嗡——!
一股比以往更加精微、却更加浩瀚磅礴的反噬之力骤然袭来!不再是粗暴的精神冲击,而是如同亿万根无形的法则之针,瞬间刺入他的识海,试图搅乱他对万法真意的理解,扭曲他对空间与能量的感知!
这反噬之力中,蕴含着一种更高层次、更本源的规则压制!
李闷哼一声,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识海中那尊混沌光影双眸怒睁,万法真意轰然运转,强行稳固住翻腾的神念,将那入侵的法则乱流艰难地分解、排斥出去。
三息!
仅仅坚持了三息,李便感到神魂一阵剧烈的刺痛,如同被烙铁灼烧,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猛地收回目光!额角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然而,就是这短短三息!
他并非一无所获!
在那电光火石、神魂承受巨大压力的瞬间,他强行记住了其中几个符文的局部结构!那并非完整的符文,更像是巨大拼图中的几个碎片,但其线条的走向,能量的流转节点,隐隐与他对空间稳固、能量汇聚的理解有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尤其是一个形似“锚点”、又似“漩涡核心”的复杂节点,其结构之精妙,远非他目前接触过的任何阵法可比,仿佛直指空间稳定的某种底层法则!
更重要的是,曾经如同跗骨之疽、每次靠近古井便让他心神不宁、仿佛随时会被井底未知存在吞噬的强烈危机感,此刻虽然依旧存在,如同深埋地心的岩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灼热与压力,却已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无法抗拒的绝望福
宗师极致的修为,万法真意对地法则的初步契合,以及那经历过寂灭淬炼的强韧神魂,让他拥有了在这股威压面前站稳脚跟的资格!如同站在惊涛骇滥悬崖边,虽知深渊凶险,却已有稳住身形、窥探一二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那蕴含着浓郁灵机和引灵花异香的空气,一股清凉之意直透心脾,稍稍抚平了神魂的刺痛。目光再次投向那幽深不知几许的井口。
井水清澈依旧,却不再是单纯的泉水。水面之下,氤氲的灵气浓郁到了极致,竟凝结成无数细的、闪烁着七彩光晕的液珠,如同微缩的星辰在水中沉浮、生灭。
偶尔有气泡从深不可测的井底升起,破裂的瞬间,释放出的精纯灵气,让井口上方的灵雾都为之翻滚涌动。
凝视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李的神念心翼翼地向下延伸。十丈…二十丈…五十丈…下探的深度远超以往!
井壁的阵纹在深处愈发密集、玄奥,散发出的古老气息也越发沉重。神念如同在粘稠的灵液中穿行,阻力巨大,却也能更清晰地感知到井水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精纯能量,其品质之高,比之他消耗海量上品灵石修炼时引动的灵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神念即将触及某个极限深度时——
井底那永恒的黑暗深处,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并非视觉所见,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存在副的轻微震颤!仿佛沉睡了亿万载的庞然巨物,在意识的最深处,因某种微的扰动,极其轻微地翻动了一下眼皮。
一股比以往更加隐晦、却更加深邃冰冷的意念,如同来自九幽之底的寒风,顺着李的神念,无声无息地逆流而上!这意念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漠然,仿佛在审视一只偶然闯入禁地的蝼蚁。
“哼!”李如遭电击,闷哼一声,猛地切断神念连接,脸色瞬间白了一分。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几下,后背竟隐隐渗出冷汗。
那是什么?!
是活物?是某种沉寂的意志?还是…这古井本身孕育出的“灵”?
昔日玄真子临终前模糊的只言片语,那“伏笔”二字,此刻如同惊雷般在李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此井…绝非寻常!”
他站在井边,任凭山风吹拂道袍,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盯着那口吞吐着无尽灵机、蕴藏着无上玄奥、更潜藏着莫测危机的古井。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带着令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份量,破开重重迷雾,清晰地烙印在心头:
“无名观真正的根基,玄真子寻觅传饶目的,甚至…道观之秘,或尽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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