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下跟炸了锅似的。那几声爆响震得烂肺腔里的臭水拧成个漩涡,裹着人乱滚。青鼎侍半张烂脸拍在湿漉漉的烂肉墙上,嘴里一股子腥膻尸油味,呛得肺管子抽筋。耳朵里嗡嗡响,全是那“咚咚咚”敲破鼓似的心跳声。
她烧糊的眼珠子眯开条缝,透过晃荡的浑水,模模糊糊看见裴渺那破炉膛心窝窝头炸开的口子里,那团搅和着火炭碴子、冰渣子、绿油膏似的玩意儿……缩了!跟被什么东西死命摁扁了似的,朝着最当间那点子火星子死命压下去!
噗。
一声闷屁似的轻响。得在水泡翻滚的嘈杂里差点没听见。
可就这一声!
那几根戳到他胸脯皮前头、眼瞅着要扎透的墨绿藤索尖儿,猛地一哆嗦!跟冻僵的毒蛇似的不敢再往前探了!尖头的绿光闪成一片,没头苍蝇似的乱晃,活像老鼠见了踩尾巴的猫!
“搞……什么鬼名堂……”青鼎侍喉咙里咕噜着血沫子,没弄明白。
一股极其怪诞的气息却已经从裴渺胸口炸开的口子里,无声无息地漫了出来。
那味儿不清!不是火燎的硫磺焦,也不是冰碴子的死寂寒,更不是那缠人催命的瘟毒腥臊。那气儿……有点凉飕飕的滑腻,贴皮肉上过一趟,半边身子像埋进万年冻土底下的朽棺材板子,阴森发僵;可另一股劲儿又是暖烘烘的燥,混着点发霉烂谷堆捂出来的腐败温热,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勾得那点劫火烧剩的灰渣子都蠢蠢欲动想燃起来!
水底更暗处,扒在破烂藤球窟窿眼里的阴藤叟,那干瘪枯爪猛地缩了回来!他空眼眶里的两点墨绿藤芽疯狂抽搐,像是被烙铁烫了!那扭曲的烂嘴皮子哆嗦着,挤出点藤条刮石板的嘶响,里面头一回裹上了……惊?
“冰火瘟煞…搅成浆糊…烂灶膛…烂炉渣…竟炼出个…活丹种?!”
他“活”字没吐利索——
“呼啦啦!”
裴渺心窝窝头那团被压缩到针尖的混沌猛地一下又胀开了!这回它没炸!
是膨胀!
眨眼胀成拳头大一团旋转的灰雾!灰雾像个没包严实的皮口袋,朦朦胧胧,左半边氤氲着凝厚阴沉的墨绿瘟瘴气,气旋深处透出瘆饶阴寒;右半边却裹着股躁动滚发带着点焚灭热力的暗红煞气,里面隐隐翻滚着没烧透的冰碴渣子。
灰雾旋着旋着,像个吃撑聊胖子勉强维持着稳定!就在这旋涡的正中心,一点比针尖亮不了多少的、带着诡异温感的…灰白色光芒…如同长在腐肉上的活蛆眼睛,微微地亮了起来。
阴阳瘴丹!
它悬在裴渺敞开的焦烂心腔子里,像个死胎!
“丹成了?!我操他祖宗!这破炉膛烂成这样还能孵出蛋来?!”青鼎侍脑子里的弦都快被这景象崩断了!这哪是仙丹?分明是个瘟疫窝!瘟毒夹着冰火尸煞搅和出来的妖胎!
噗噗噗!
更大的动静来了!围绕在那颗悬着的、还滴淌着粘稠尸髓虫浆液的阴阳瘴丹周围,原本被烂肺巨大搏动搅乱的腐水深处,无数孔洞猛地爆开!
水桶粗的灰白东西……对,根本不能叫藤,那是无数根疯狂扭动、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半凝固暗黄脓液、内里还在搏动的……巨硕管状物!这些东西像是神尸肺腑里沉睡万年的巨怪肠子突然苏醒!每根“肠子”都从腐烂的肺泡壁上钻出,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肉糜和断裂的腐烂血管,如同巨型触手般狂乱地横扫、穿刺!
它们的目标……竟都是裴渺胸口悬着的那颗刚凝成、还在微弱搏动的阴阳瘴丹!
这些活了亿万年的尸髓“母巢”被惊动了!它们要把这颗“异种”吞噬、碾碎、同化!
咚!!咚!!咚!!!
肺腔的搏动瞬间狂暴到了极点!整片水下空间如同被揉捏的面团!浊浪带着腐肉碎渣排山倒海般压下!
噗通!噗通!噗通!
青鼎侍、阴藤叟(连人带藤球)、还有漂在附近的月织姬和裴渺四人,像破麻袋一样被这灭顶水浪撞向四面八方!
冰冷的腐水裹着粗砺的骨渣碎肉冲进口鼻,呛得人灵魂都要出窍!混乱中青鼎侍烧糊的眼角最后瞥见——裴渺胸前那颗刚成型的灰雾阴阳丹被一根巨大的灰白“肠管”尖端扫个正着!“噗嗤”一声,那团刚凝聚没三息的脆弱灰雾被撞散了半!雾团表面那点活蛆眼似的灰白光芒疯狂闪烁几下,似乎发出了无声的哀鸣!无数细密的丹源气息碎片瞬间被浊流裹挟吞噬!
巨大的灰白肠管并未停留,它蠕动着,贪婪地吸卷着被撞散的阴阳瘴丹气息碎片,扑向另外的方向。
水滥力量太狂暴!裴渺胸口阴阳丹雾团被撞散的冲击更是加剧了混乱!青鼎侍感觉后背狠狠撞在一处粗糙滑腻的……不是硬肉壁,更像某种密集垒砌的、布满细孔洞的坚硬物体!是尸髓虫的巢穴壁垒!
浑浊的水流冲势稍减,压力也没那么狂暴了。她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臭水烂泥——这是个半嵌在巨大肺泡壁深处的死窝子,窝子不大,像个掏空的巨大蜂巢,密密麻麻全是脸盆大的黑窟窿眼,窟窿里正往外幽幽冒着墨绿色的浓浆气泡。腥臭浓郁得熏得人睁不开眼。
离她不远的水窝底,月织姬面朝下泡在臭水里,半边身子压在块半塌的腐烂肺隔膜上。人无声无息。
更靠近窝口,裴渺被水流带着摔趴在另一处布满孔的巢壁边缘。他胸口那片炸开的烂肉口子糊满粘稠的绿浆,那颗灰蒙蒙的阴阳丹…缩水了一半!悬在烂肉口子里,那点灰白核心光点跳得跟发癫痫似的!丹雾周围几根破裂的血管正冒着暗红的血沫子,混着巢穴壁上滴落的绿脓,把他胸前糊成了一锅五彩恶心的粥汤!
“炉膛…真他妈要瘪了…”青鼎侍心头发凉。她猛地又想起刚才被水流冲撞前抠出的那个铁盒子!老许死命藏着的玩意儿!哪去了?
她扭着发麻的脖子艰难四顾。水流余波卷着她旁边,一个墨绿藤枝缠裹的残破藤球——阴藤叟就被困在球里!藤球离得不远,砸在窝壁旁边,陷在几根朽烂的骨根烂肉里,里面枯爪在乱扒拉,但没动静。刚才那一下他也够呛。
月织姬身子泡在水里微微起伏,被冲得翻动零角度。她那冻成冰壳子似的棉袄破片掀开一角,露出了半个扁平的黑色铁盒子!盒子卡在她贴身的腰侧破裤子缝里!
就是那个铁盒子!边缘还带着劫余盟舵主暗记的黑铁盒子!
“姐!铁盒子!”青鼎侍烧烂的嗓子嘶吼,扑腾着想过去——身子刚动,压着半边肺隔膜的月织姬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人被浊水呛得本能地往上挣扎拱动身体。
这一拱!
哗啦!
她卡住的半截身子带起了水花。那只垂落在裴渺烂肉心口旁边、骨头快冻裂没知觉的冻伤手,被这挣扎的水流猛地一冲——
指尖无意识地擦过了裴渺胸前那颗跳动得不稳的阴阳丹雾的表面边缘!
指头尖沾上了一点粘稠冰冷、带着死寂滑腻感觉的丹雾!
嗡!!!
那颗原本混乱闪烁、仿佛随时都会溃散的灰雾阴阳丹,被这沾了蚀骨寒气又带着活人指尖温感的东西一触——
猛地一滞!
紧接着,它像是通了微弱电流的老旧灯泡,灰白色的核心光点闪烁了几下,竟……稳定了一点?! 那点光芒不再暴跳如雷,虽然还是惨淡灰白,却凝住了一些!灰雾旋转的势头也柔和零,不再濒临散架!
月织姬呛水挣扎的动作带起的水流,刚好把她那只沾沥雾的指头冲得划过裴烂肉心口旁,蹭在裴渺那烧焦发黑、敞开的胸腔皮肉边缘。
那灰白的阴阳丹雾竟被带得微微一倾,跟着那沾了雾的手指,无声无息地……
飘近了半寸!
丹雾贴着皮肉边缘,被月织姬挣扎水流带起的水涡一吸——滑了下去。
它居然……掉进了裴渺敞开的、烂糊糊的心腔窝窝头里面!
那团缩水的灰雾像个被塞回袋子的面疙瘩,沉甸甸地坠在窝窝头破开的焦肉底子深处,被周围粘稠的黑血和绿脓“咕嘟”一声吞没!
咕噜噜…
裴渺的胸腔深处猛地一阵剧烈地痉挛!“呃啊——!”一声破风箱撕开般的闷嚎,在冰冷的腐水里冒出一连串浑浊的气泡!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波动,以裴渺胸口那被绿脓黑血掩盖的窝窝头为核心,猛地荡漾出来!这次不再是什么气息,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仿佛一颗带病心脏在烂泥浆子深处搏动般的……跳动感!
咚……咚……咚……
节奏很慢,很沉,带着一种病态的粘滞感,却又顽强地、一下接一下地顶开周围沉重的脓血和煞毒!每跳动一下,那藏匿在脓血深处、紧靠着焦烂腔子皮的阴阳丹就微弱地闪一下灰白的光,像是某种活物在黑暗里艰难地呼吸!
“炉…炉心…自己个儿又跳了?!”青鼎侍眼珠子快瞪出来。那破灶膛不是早就被瘟针啃穿了、被冰疙瘩冻透了?刚才还被尸髓虫母巢一管子撞散了半边丹?还能活?!
水底泥窝更深处那乱拍乱扫的灰白巨“肠管”,像是被裴渺心窝子里新冒出的微弱心跳刺激到,突然如同苏醒的史前巨蟒,裹挟着更多的腐肉断骨,狂暴地朝着这个窝穴的方向猛地甩卷过来!
破风声和水压撕扯声混合着逼近!
“铁盒子…拿来…”青鼎侍嘶声吼着,顾不得被阴藤叟听见,指着月织姬泡在水里腰侧卡着的黑铁海
月织姬还没反应。陷在烂肉堆里的藤球里,阴藤叟那只扒着窟窿眼的枯爪猛地暴长了几寸!“啪”地一下,干瘦乌紫的爪子带着刺骨的毒气,凌空抓向月织姬的后心!
那动作目标明确!不是杀人!是夺盒!
“操你亲妈的!”青鼎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拖着腐毒烂膀子往前一顶!整个人撞向藤球伸出的枯爪!
枯爪擦着她肩胛骨刺过!“噗嗤”撕开一块烂肉!血混着黑烟喷出来!
藤爪一滞!月织姬被这股力量撞得又呛了几口水,身体往前一扑,腰侧卡着的铁盒子受力一压——“咔哒!”一声沉闷的弹响!盒顶一个不起眼的卡槽弹开!露出里面一张叠了三折、浸泡在污水中被沤得发黄发脆的……粗糙皮纸!
皮纸右下角,半个模糊的毒蛇刺青图样隐约可见!
七步蛇! 万骨渡口那个死要钱、一手烂药汤一手黑买卖的老蛇头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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