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军人出身,步伐动作比林菀君和李月棠更快一步。
待林菀君气喘吁吁赶到时,司机已经将人救下。
“人怎么样了?还活着……虎!”
话一半,当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时,林菀君的语调陡然拔高,眼中瞬间染上一抹惊骇与痛惜。
“虎!你在干什么!”
看到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林菀君扑上前跪在地上开始急救。
折腾了好一阵子,虎的眼皮微微颤抖,片刻咳嗽几声,幽幽睁开眼睛。
当看到面前的林菀君时,虎原本涣散的眼神逐渐聚光。
“虎!虎是我!你看着我!”
林菀君用力拍打虎的肩膀与脸蛋,试图将他涣散的意识拉拢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在干校照顾奶奶与妹妹,跑到这里做什么傻事?”
看着虎脖颈间那道触目惊心的勒痕,想起自己如果没及时发现而产生的可怕后果,林菀君浑身颤抖。
虎不话。
她又气又怒,一把将虎拖起来,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话!哑巴了吗?谁让你这么糟践生命的?啊!”
虎终于被林菀君这一耳光抽醒了。
他眼眶赤红,几乎涌出血泪。
“姐姐!”
只喊了一声姐姐,虎就泣不成声。
“奶奶……奶奶她……”
林菀君急得不行,厉声问道:“奶奶怎么了!不许哭,好好话!”
虎勉强止住了哭,声音颤抖得厉害。
“奶奶她,死了!”
那个善良的老太太死了,死在自己亲儿子的棍棒下。
在返回的路上,在虎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林菀君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就在她离开干校去往省城的第三,虎的母亲姜余被抓回来了。
孟福根有了筹码,逼着两个孩子离开干校回家。
起初老太太不同意孩子离开干校,孟福根就把姜余吊在干校门口的树上,当着虎和花的面狠狠抽打。
姜余咬着牙愣是不喊疼不求饶。
她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笑着让他们快回去,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管。
可是孩子怎么能不心疼自己的母亲呢?
孩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打死呢?
最终,两个孩子妥协了,他们回到了那个不是家的家,回到了魔鬼身边。
就在今早,孟福根打算把姜余卖给隔壁村的老东西。
老太太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被送进火坑,就拼了命上前阻拦。
孟福根用棍子狠狠抡打自己的亲生母亲,结果失手砸在后脑勺,老太太当时就不行了。
可就算如此,孟福根也没幡然醒悟。
他用绳子捆着姜余,亲自把她送到老东西的家中,与之一起的,还有年幼的女儿花。
因为老东西给了双倍的钱,声称要买这母女二人。
虎拼了命想要救母亲和妹妹,可孟福根却狠狠打他,威胁他要是敢坏他的事,就把他卖给乞丐头子,让他去当乞丐。
年幼的虎看着血溅当场的奶奶,看着哇哇大哭的妹妹与伤痕累累的母亲,他无比绝望。
母亲临走时给虎留了话。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日落时,咱们娘仨一起去阴曹地府找奶奶团聚!”
于是虎拿着麻绳来到胡杨林,打算在这里了结自己的性命,一家人在九泉之下重新团聚。
林菀君愤怒到浑身发抖。
畜生!全踏马是畜生!
“宋战津呢?孟福根闹成那样,他没露面吗?”
虎哽咽道:“战津哥不在,你走第二,他就被公社借去外面办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好!好一招调虎离山!
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这分明就不是孟福根那个蠢货能想出来的办法!
“你知道你妈妈和花被卖到哪里了吗?”
眼前顾不上算账,先得抓紧时间救那母女二人。
虎重重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希冀。
司机也听得怒火中烧,一脚油门踩到底,在虎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老东西家郑
大门紧锁。
林菀君不在乎,她抄起一块青砖,玩命似的砸锁,那生锈的门锁不堪一击,很快就四分五裂。
踹开了门,虎奔了进去。
“妈!花!我来救你们了!”
无人应答。
虎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却始终找不到母亲和妹妹的踪影。
林菀君和李月棠还有司机兵分三路找人。
就在后院的牲口棚里,传来李月棠的惊呼。
“君君!快来!”
眼前是怎样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啊!
姜余的左手腕几乎满是被钝器割破的伤口,好几处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她应该是要割腕,却没有合适的工具,于是就用不甚锋利的瓷片一次又一次划向血管,坚定赴死。
而花呢?
花趴在地上,嘴里不断吐出白沫,一只手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角。
她明明那么痛苦,甚至牙齿咬破了嘴唇,却一声都没有吭。
此刻,她们母女还有些许神智。
“虎!”
姜余看到儿子站在自己面前,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浑身却没了力气。
“怎么……不听话呢?”
她在哽咽,在流泪,在因为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而自责痛苦。
可是没办法啊!
与其将两个孩子留在人世间让那样的禽兽父亲祸害,还不如一了百了,跟着她赴死。
虎在哭,在拼命摇头。
“妈,我找到救兵了!菀君姐姐回来了!她可以保护我们!”
林菀君的喉头哽得厉害。
鼻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酸涩胀痛,几乎不出话。
但现在没时间悲痛。
姜余和花虽然还活着,可是她们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活她们!
可哪怕她们只剩一口气,她也不能放弃!
“回干校!马上回干校找时医生救人!”
强忍着悲痛,林菀君示意司机把姜余抱起来,自己则抱起花,飞也似的往干校奔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孟福根拦住了去路。
看到林菀君时,孟福根的眼神里满是愤恨。
他不在乎姜余和女儿已经奄奄一息,就那么恶狠狠挡在门口,用手指着林菀君的鼻子。
“贱人,你踏马又来插手我家的事?新仇旧恨,老子今非得弄死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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