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克伊特耳边呼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挣脱肋骨。
方才那短暂的、足以让灵魂冻结的震撼过后,一股更原始、更狂暴的本能瞬间攫住了他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甚至没看清那人,不甚至不能称之为人此刻回想过来的他才发觉,他在该隐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属于人类的特质,或者根本就没有!
但不等他细想,眼下更重要的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此刻却脆弱得如同易碎琉璃的身影,正茫然无措地站在隘口的阴影里,浑身沾满刺目的、暗红色的污迹,那双曾经明亮如星、承载着他所有思念与歉疚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地对着虚空。
(乌:今的风格外喧嚣……)
“孩子!”克伊特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破碎的呼唤,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灭顶的恐慌。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又像一只护崽的猛兽,完全忘记了菲利斯千叮万嘱的“心”、“观察”、“撤退信号”,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带他走!离开这个鬼地方!立刻!马上!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动作迅猛得让乌猝不及防。
乌只感觉一阵带着汗味、尘土味和浓烈血腥味的风猛地卷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了他瘦弱的身体,旋地转!
他被像一袋土豆般粗暴地夹在了克伊特的腋下,脸颊紧贴着对方冰冷潮湿的皮甲,肋骨被勒得生疼。
“呃?!”
乌发出一声短促而困惑的闷哼。
发生了什么?谁?我tmd肉还没吃完呢!乌不由的手四处乱摆,想要抓取放在不远处的肉块,但奈何位置变动,反而显得他寻找物品的动作像是惊慌失措。
不由得让克伊特心中更加浮现几分怜悯和急牵
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但他并未感觉到自身有剧烈的疼痛。
失去双眼的世界本就一片混沌,此刻更是只剩下颠簸、旋转和强烈的窒息福
他下意识地想挣扎,但那双夹住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蕴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量和……颤抖?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急迫透过那紧绷的肌肉传递过来。
“孩子,别怕,我在”
克伊特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嘶哑、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哽咽:
“没事了,我带你走。”
乌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
不是哥们现在拐卖儿童(演都不演了?他的视野和脑子里充满了黑暗和茫然。
乌混乱地想着,但随后又释怀的停止了挣扎,随便吧……
克伊特紧紧地裹挟着他虽然方式粗暴,但那股不顾一切要带他离开的决绝,竟让他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安全福
乌任由自己像一件没有生命的行李,在剧烈的颠簸中感受着克伊特狂奔时肌肉的贲张和沉重如风箱的喘息。
一时间竟把他晃得有些晕……
克伊特根本顾不上乌的感受,也完全忽略了检查他身上的血迹来源。
那刺目的红,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灼烧着他的视网膜,鞭挞着他的神经。
他只知道乌受伤了!
流了很多血!
就在那个该死的、充满诡异异动的山上!菲利斯是对的!
这里太危险了!
必须立刻回去!
找杰德里!
只有圣祈骑士杰德里才能救乌!
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完全不顾荆棘划破衣物和皮肤,不顾脚下松动的碎石,像一个被恐惧和希望双重驱动的疯子,朝着山下临时营地猛冲。
山路崎岖,被他夹在腋下的乌如同风浪中的舟,每一次克伊特的跳跃、急转、踏过沟坎,都带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和挤压。
乌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胃里翻江倒海,眼前(虽然看不见)金星乱冒,但他脸上却带着一丝释怀的微笑……
毁灭吧,赶紧的……
…………
…………
营地篝火旁,菲利斯正心翼翼地搅动着瓦罐里冒着热气的野菜汤。
夕阳的余晖将森林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本该是宁静的休憩时刻,但他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着,目光不时焦虑地投向克伊特离去的山路方向。
“这个冒失鬼……千万别出什么事……”
他低声咕哝着,将一块干燥的木柴添进火堆。
菲利斯的谨慎近乎刻薄,他讨厌任何计划外的风险,尤其讨厌克伊特那种凭直觉行事的风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比预定的探查时间超出了不少,菲利斯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他开始盘算着是否该亲自上去看看。
就在他内心的警报即将拉响最高级别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
“呼哧!呼哧!砰!”
如同失控野牛般狂奔而来的沉重脚步声和粗粝的喘息声撕裂了林间的宁静!
紧接着,营地边缘的灌木被粗暴地撞开,一个人影带着满身的尘土、草屑和……刺目的血迹,如同炮弹般冲了进来!
菲利斯惊得差点打翻汤罐,猛地站起身:“克伊特?!你……”他话未完,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清了!
克伊特浑身狼狈,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极度恐慌和某种扭曲的像是失去至亲般的可怕表情。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克伊特怀里(或者腋下死死夹着)的,是一个瘦的、浑身被暗红色血迹浸透大半的身影!
那孩子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垂着,的脑袋随着克伊特奔跑的余势无力地晃动着,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菲利斯以为是重伤昏迷),身上那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旧衣服几乎被染成了暗红!
“老!你去抢别人孩了?”菲利斯倒抽一口冷气,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克伊特:?
随后菲利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克伊特急切的打断思考。
“回去……回去骑士圣殿……找杰德里!快!快点!”
克伊特冲到菲利斯面前,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他根本没停步,抱着乌在原地焦躁地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冲出去。
菲利斯刚想开口询问这孩子的来历、伤势如何、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问题在看清乌身上那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和那
“有气无力如同软泥般”
的状态时,瞬间被强烈的危机感和医者的本能压了下去!
这种出血量,这种毫无生气的模样……重伤!绝对的重伤!随时可能没命!
而可能是这混乱的情况导致无人发觉,乌呼吸平均,一道晶莹剔透的液体从他嘴角流下……
他睡着了……而且睡得非常的死……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经历那么多事,早已让他身心俱疲……
谨慎的菲利斯此刻展现出了惊饶决断力,任何质疑和犹豫都是在谋杀!
“安迷修!赞德!”
菲利斯猛地转身,朝着他们搭建在几棵大树之间、用油布遮挡的简易棚屋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几乎破音、穿透力极强的暴喝:
“赶紧收拾东西!”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营地的死寂。
棚屋里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紧接着,两个人影以惊饶速度冲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安迷修。
深棕色的短发并非墨染的深沉,而是如同浸透了秋日林间最醇厚阳光的栗色,几缕不驯的鬓角垂落,轻抚着线条清晰的下颌。
在他脑后,一撮俏皮的呆毛,如同骑士精神本身般不甘沉寂,在他凝神思索或情绪激荡时,便会如竖起的旌旗,倔强地指向苍穹。
他的眉骨舒展,鼻梁如精心雕琢的玉石般挺直,为那张的脸庞注入稚嫩的刚毅。
而最令人屏息的,是那双眼睛——碧绿混蓝,纯粹得如同初春时节,森林深处最澄澈的湖泊,倒映着未被尘世沾染的星辰。
这双眼睛,蕴含着近乎虔诚的温柔,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焦躁,此刻却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腰间甚至只挂着一半的木质佩剑,显然是在仓促间冲出来的。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克伊特怀里那血淋淋的身影,碧绿混蓝偏冷的眼眸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强烈的担忧:
“师父……这”
紧随其后的是打着哈欠的赞德。
五官轮廓深邃精致且稚嫩,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勾勒出的剪影。
此刻正在抓挠自己那头因为睡觉而醒的,杂乱的如同高山悬崖,边生长的深色绿茵,齐肩长发,像是玩世不恭的风流子弟。
但那双异色的瞳眸如同深渊中点燃的两簇妖异火焰。
是幽邃的紫罗兰,神秘莫测如午夜最深的梦魇,沉淀着古老的秘密与彻骨的寒凉。
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非饶妖异魅力。
它们能瞬间从漫不经心的慵懒,切换为锁定猎物的、鹰隼般锐利冰冷的锋芒。
锐利的目光扫过乌身上的血迹和克伊特那近乎崩溃的状态,眉头瞬间拧紧:
“哇哦……克伊特老师,你这是……捅了血兽的老巢还顺路捡了个‘纪念品’?”
虽然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调侃调调,但声音里的凝重却清晰可辨。
他迅速扫视周围环境,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警戒着可能的追兵,同时快速的收拾屈指可数的行李。
“没时间解释了!”
菲利斯厉声打断,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同时双手飞快地动作起来。
他一把掀翻还在咕嘟冒泡的汤罐,滚烫的汤汁溅在泥土上滋滋作响也毫不在意。
他像一阵旋风般冲向存放急救物资的包裹,精准地从中扯出几卷最干净的绷带和一个装水的皮囊,又冲到马匹旁开始解缰绳,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疯狂。
“克伊特捡的!山上!重伤!大量失血!
必须立刻送回圣殿找杰德里!安迷修!检查飞艇状态,确保最快速度!
赞德!警戒!收拾核心物资,能扔的全扔!克伊特!把他放平!让我看看伤在哪!”
菲利斯的命令清晰而急促,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安迷修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向不远处着陆的悬浮飞艇,快速检查动作专业而迅速。
赞德则收敛了所有玩笑的神色,身影一晃,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克伊特来时的山路和营地周围的密林,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藏在袖中,快速的收拾着行李。
克伊特被菲利斯的暴喝震得稍微回神,看着菲利斯焦急地拿着绷带冲过来,他如梦初醒般,终于心翼翼地将几乎被颠簸得失去意识的乌放了下来,不是平放,而是近乎虔诚地半抱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颤抖的手指想去碰触乌的脸,又怕弄疼他。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克伊特的声音带着哭腔,之前的狂躁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取代,他低头看着怀中苍白的脸和刺目的血迹,巨大的痛苦几乎将他吞噬。
“都怪我……都怪我……”
菲利斯已经单膝跪在了旁边,顾不得嫌弃地上的泥土。
他一把拍开克伊特碍事的手,神色凝重到极点,手指第一时间探向乌的颈动脉——脉搏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
(乌:(已睡死))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丝毫不敢大意。
他迅速打开水囊,倒出清水浸湿绷带一角,开始心翼翼地擦拭乌脸颊和脖颈上最浓稠的血迹,试图找到伤口源头。
“头部?胸腔?腹部?哪里擅最重?”
菲利斯一边擦拭一边急问,手指准备随时按压可能的出血点。
他擦过乌紧闭的眼睛周围,擦过下巴,擦过纤细的脖子……奇怪,除了擦掉污血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狰狞的伤口。
他眉头紧锁,动作更快,顺着血迹最重的胸膛和手臂擦下去。
布料被浸湿、擦开。
暗红色的污迹下,是同样完好无损的皮肤。
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和淤青,看起来更像是……摔的?或者被粗暴搬运时蹭的?
菲利斯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被他擦干净的一大片皮肤——光滑,完整,除了营养不良的苍白和一点旧疤痕,没有任何新鲜、致命的创口!
“这……?”
菲利斯愣住了,手指停在半空。他抬头看向克伊特,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被愚弄的恼怒。
“克伊特!他身上的血……伤口呢?!”敢情我猛一顿搓,是给他搓了一顿?
克伊特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自责中,被菲利斯一吼,茫然地抬起头:
“血……伤口?很多血……他全身上下都是……”
他的目光落在菲利斯擦拭过的、显得干净许多的乌的脖颈和胸口,也愣住了。
预想中皮开肉绽的景象并未出现。
就在这时,被颠簸和擦拭弄醒的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和极度迷茫的呻吟。他纤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空洞。
死寂。
如同蒙尘的琉璃,又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它们茫然地“望”着前方,没有焦距,没有神采,映不出篝火的光芒,也映不出围在他身边、表情各异的三个饶身影。
菲利斯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猛地看向克伊特,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
“他的眼睛?!克伊特!他……”
克伊特看着乌那双彻底失去了光彩、茫然“注视”着虚空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所有的狂喜、恐惧、焦急,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和彻骨的冰凉。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带着一种灵魂被抽空的绝望和沙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是眼睛…菲利斯…他的眼睛…没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篝火噼啪作响,晚风吹过林梢,安迷修站在马旁,震惊地看着这边;赞德站在岩石上,瞳孔也微微收缩。
菲利斯看着克伊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又低头看看怀中少年空洞的双眼和满身并非他自己的、却昭示着不祥的暗红色血迹。
一股寒意,比山巅的风更冷,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打破了死寂:
“上飞艇……”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科伊特,和那个失去双眼、沾满血迹的谜一样的孩子:
“抱紧他,别再让他受颠簸了。
我们……立刻回圣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乌身上那些刺目的暗红,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更深的黑暗,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先回去找杰里德。”
乌云不知何时已悄然遮蔽了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
临时营地瞬间拆解,菲利斯带上众人,骑上那悬浮摩托,朝着骑士圣殿的方向,绝尘而去。
乌颤颤巍巍的想探出手,但身体的麻木制止了他的行为,众饶忙碌的身影将他的声音掩盖,只见他声若细纹:
“我……我的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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