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礼堂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林峰正替艾丽娅理了理耳后的光纹。
离星饶皮肤在暖黄壁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那些原本幽蓝的纹路此刻像被撒了金粉，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方才在后台，露西往她发间别了朵沾着露水的雏菊，花茎上的水珠落进光纹里，竟染出了星子般的碎芒。
\"林博士！
艾丽娅！\"露西的红裙先撞进视线，这位总爱把卷发扎成马尾的舞蹈老师今晚盘起了发髻，发间插着和艾丽娅同款的雏菊，\"托尼的提琴弦刚调完，就等你们坐第一排了！\"她转身时，裙角扫过墙角的绿植，几片被压皱的叶子上还沾着她方才布置场地时蹭的金粉。
礼堂后排突然传来钢琴键的试音，托尼探出头，琴弓搭在肩上像根银色的羽毛：\"露西别催，你上次非让我加的颤音段，我可是练了整整三个通宵。\"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处淡青的咬痕——据是上周教孩子们弹《月光》时，被调皮的查理拿口琴砸的。
艾丽娅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峰的手背。
离星人对人类的触觉感知比地球人敏锐三倍，此刻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混着实验室里常有的消毒水味，还有方才在基因库时沾到的硅基试剂的清冽。\"他们...真的为我们准备了？\"她的尾音带着离星人特有的气音，像风吹过硅晶矿脉的轻响。
林峰低头时，瞥见她眼尾光纹因为期待而泛起的涟漪。
三个月前第一次见面时，这些纹路还像被暴雨打湿的蓝绸，现在却总在他靠近时舒展成银河的形状。\"露西前在菜市场追着我问你最喜欢的颜色，\"他轻声笑，\"要让舞蹈里的每片绸子都像你的光纹。\"
礼堂的门再次被推开，穿米色风衣的玛丽亚抱着相机挤进来。
她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点，却在看见前排座位时顿了顿——最中间的两个位置摆着带缎带的名牌，分别写着\"林峰\"和\"艾丽娅\"，旁边是露西用彩色粉笔写的字：\"给跨越星河的爱人\"。
\"玛丽亚姐要坐这里吗？\"张伟不知从哪搬来把折叠椅，往名牌旁边一放，\"我刚买了爆米花，甜的，你上次喜欢甜口的。\"他的围裙还系在身上，胸口沾着半块没擦干净的鸡蛋饼——显然是刚关了早点摊就赶过来。
玛丽亚的手指在相机快门上无意识地摩挲。
三前线人发来的照片还在手机里，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举着望远镜的影子像团阴云，但此刻礼堂里飘着热可可的甜香，露西正踮脚调整舞台中央的追光灯，光束扫过她发间的雏菊，在墙上投下摇晃的星芒。
她突然想起今早采访的那个女孩，举着800米满分的成绩单：\"艾丽娅阿姨的光纹像星星，我长大也要当科学家。\"
\"叮——\"
托尼的提琴拉出第一个音，像一滴晨露坠入深潭。
露西的红裙从幕布后旋出，绸带在她身周炸开，是离星人光纹的蓝，混着地球雏菊的鹅黄。
林峰的喉结动了动——他认出那是上周在实验室，艾丽娅给他看的离星星空图，那些绸带的轨迹，分明是离星最亮的三颗恒星\"灼日流萤归墟\"的运行轨迹。
艾丽娅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作为硅基生命，她本不该有如此剧烈的生理反应，但此刻胸腔里的硅晶核心正随着音乐共振，频率比平时快了17%。
露西的舞蹈里有一段托举，男演员将她抛向空中时，绸带在头顶织成穹顶，那是地球的大气层；而当露西落地时，绸带又缠上她的手腕，形成离星特有的硅晶链结构——这是只有真正研究过两个文明的人才能设计出的细节。
\"看。\"林峰握住她的手，指向舞台上方的全息投影。
不知何时，托尼在钢琴里嵌入了离星的光频转换器，琴键按下时，空气里浮起淡蓝色的粒子，随着音乐聚合成基因链的形状。
那是他们上周刚完成的硅基修复基因片段，此刻正随着旋律舒展、缠绕，像两条交颈的蛇，最终在最高点融合成一枚双螺旋的星环。
玛丽亚的相机始终没举起来。
她望着台上旋转的红裙，又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人：林峰的拇指在艾丽娅手背上一下下轻蹭，像在安抚某种不安；艾丽娅的光纹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那些纹路顺着林峰的手腕攀爬，在他手背烙下淡蓝的星斑——这是离星人表达亲密的方式，她在资料里见过，却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如此温柔的印记。
\"啪！\"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礼堂的灯突然全亮了。
露西的发簪不知何时散了，卷发瀑布般垂落，却仍举着绸带朝观众席挥手；托尼的琴弓搭在肩上，衬衫彻底解开两颗纽扣，嘴角沾着张伟塞给他的爆米花。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穿红棉袄的王奶奶抹着眼泪喊：\"比我孙女结婚时的戏文还好看！\"扎马尾的女孩从人群里挤出来，举着满分的卷子冲艾丽娅喊：\"阿姨，我长大要和你一起编星星！\"
林峰站起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背全被艾丽娅的光纹覆盖了，那些蓝色的纹路正随着掌声节奏明灭，像在回应所有的善意。
他转身时，艾丽娅已经站在他面前，光纹里的金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甚至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拉出细的电弧。\"他们...看懂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是离星人情绪波动时特有的尾音断裂，\"地球人看懂了我们的基因链，就像看懂了...我们的爱情。\"
\"不止是看懂。\"林峰低头吻她的额角，光纹擦过他的嘴唇，带着硅基生命特有的清凉，\"他们在帮我们证明，有些东西比基因更强大。\"
玛丽亚合上相机后盖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线人新发来的消息：\"黑风衣今晚在码头会面，坐标已发。\"她盯着消息看了三秒，然后按下关机键。
礼堂的窗户没关严，夜风卷着爆米花的甜香吹进来，吹起她采访本的扉页，上面新写的标题被吹得翻卷：\"两个文明的基因链里，都藏着爱的密码\"。
散场时已经十点。
林峰和艾丽娅走在最后，帮露西收拾舞台上的绸带。
托尼抱着提琴靠在门边，突然用琴弓敲了敲门框：\"下周实验室的穹顶开放日，我们想带孩子们来听基因链的故事。\"他冲艾丽娅眨眨眼，\"露西要教他们跳今的舞蹈，就蕉星环双螺旋》怎么样？\"
\"好。\"艾丽娅的光纹因为开心泛起细碎的涟漪，\"我可以教他们用离星的光频转换器，让舞蹈在星空里留下痕迹。\"
林峰弯腰捡绸带时，瞥见礼堂外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身影。
他刚要抬头，那影子却闪进了巷口。
艾丽娅的光纹突然收缩成细链，顺着他的手臂爬向袖口——这是她感知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但下一秒，巷口传来流浪猫的尖叫，影子彻底消失了。
\"可能是收摊晚的贩。\"林峰握住她的手，把绸带团成一团塞进自己口袋，\"明还要去基因库调试新提取的修复片段，你答应过要给我演示离星的硅晶融合步骤。\"
艾丽娅的光纹慢慢舒展，在他掌心烙下一枚星斑。
远处传来夜市收摊的喧哗，混着谁家窗户里飘出的《星环双螺旋》旋律。
他们相携走出礼堂时，玛丽亚的采访本被风吹落在地，最后一页的字迹被夜露晕开，却仍能看清那句：\"或许，爱才是最强大的基因编辑术。\"
而在三公里外的码头仓库，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把望远镜对准实验室的穹顶。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新消息：\"艺术表演效果超出预期，民众支持率上升23%。
下一步计划，启动。\"风掀起他的衣摆，内侧的银色星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某种蓄势待发的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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