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器的轰鸣震得头盔面罩微微发颤，林峰的靴底终于触到了行星表面。
岩石层比预想中更松软，他下意识屈腿缓冲，手套下的传感器立刻传来-187c的低温警报——这个数字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像被冰针刺了一下。
\"辐射值稳定在安全线内。\"通讯器里传来艾丽娅的声音，她的光纹投影在面罩右下角，金红色的脉络随着呼吸频率轻轻起伏，\"但地表有残留的高能粒子流，你们的防护服关节处要保持密封。\"
林峰抬头，隔着防辐射面罩望向空。
所谓的\"空\"不过是更深邃的黑，离得极近的母星像团肿胀的血球挂在头顶，把行星的阴影区割出明暗分明的界限。
他们着陆点正对着的幽蓝光点还在亮着，像某种生物的瞳孔，随着他的移动微微收缩。
\"开始采样。\"他拍了拍腰间的采样箱，金属撞击声在真空环境里闷得发钝。
张博士已经半蹲着用激光刀切割岩石，白大褂下摆被微重力扯得飘起来，露出里面印着\"中科院基因所\"的蓝色标识——那是他女儿去年生日送的礼物，此刻正随着动作晃出一道模糊的蓝线。
\"林教授，这里。\"实习生吴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的采样铲尖嵌进岩缝，\"您看这层晶体结构！\"
林峰弯腰凑近，面罩几乎要贴上岩石。
暗灰色的岩块断面里，嵌着几缕半透明的物质，在母星红光的折射下泛出幽绿的光晕。
他取出便携式光谱仪扫过，屏幕上的数值开始疯狂跳动——碳硅比1:3.7，能量密度是普通陨石的二十倍。
\"艾丽娅，帮我调母星数据库。\"他按下通讯键，指尖在面罩内侧蹭了蹭，\"看看这种矿物成分有没有记录。\"
\"正在比对。\"光纹突然收缩成细长的金线，\"等等......\"艾丽娅的尾音突然拔高，\"林峰，你样本编号是多少？\"
\"7-12b。\"
\"和母星遗迹里的能量石成分99%吻合！\"她的光纹炸开成绚烂的金红，\"我们在离星地下三千米的古文明遗址里发现过类似物质，当时推测是......\"
\"是星际跃迁的燃料核心。\"张博士突然直起腰，他的护目镜上蒙着层薄霜，声音却像被冻住的钢钉，\"二十年前我参与过月球背面的陨石研究，有块碎片里也有这种结构。
当时以为是自然形成的，现在看来......\"
\"可能是某个高等文明留下的。\"林峰接过话头，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三前艾丽娅给他看的记忆晶体，那些刻在星图里的符号，此刻正随着呼吸在视网膜上重影——和脚下岩石的纹路，分毫不差。
通讯器里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李将军的声音挤了进来：\"检测到你们的样本能量值异常，需要立即封存带回。\"他的背景音里混着此起彼伏的警报，\"联合政府那边已经吵翻了，有人这是离星饶陷阱，有人要把样本送去做武器研究......\"
\"不可能。\"林峰的手指重重按在采样箱的锁扣上，金属凉意透过手套渗进骨头，\"这种物质的分子链太脆弱，稍有震动就会......\"
\"看这个！\"王丽的惊呼截断了他的话。
情报分析师正半跪着，戴着手套的手抚过一块凸起的岩石——那根本不是岩石，而是某种金属合金，表面的刻痕被宇宙尘埃覆盖了大半，但仍能看出规律的螺旋纹路，\"这里有开凿痕迹。\"她顺着纹路移动手掌，\"边缘是激光切割的热融痕，至少是三级文明的技术。\"
林峰顺着她的手势望去。
在阴影区边缘，原本以为是自然凸起的山体，此刻显露出人工打磨的棱角。
一道半人高的裂缝嵌在山体里，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裂缝深处飘出几缕淡紫色的雾气——在真空中，这不该存在。
\"那是......\"艾丽娅的光纹突然变成危险的暗紫色，\"离星古语里叫'星蚀雾'，是能量石过度暴露在宇宙辐射下的产物。
林峰，你们必须立刻......\"
\"等等。\"王丽已经站了起来，她的战术靴在岩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裂缝里有光。\"她指着裂缝深处，\"不是反射光，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林峰眯起眼。
在雾气的间隙里，确实有幽蓝的光斑在闪烁，和他们着陆时看到的那个光点频率一致。
他摸向腰间的脉冲枪，金属枪柄贴着大腿，让他的心跳稍微稳了些：\"张博士，你带吴先回飞船封存样本。
王丽，你和我......\"
\"我也要去。\"艾丽娅的光纹突然穿透通讯器，在他面罩上投下一片金红，\"让卡隆启动飞船的远程扫描，我需要实时数据。\"她的声音放轻了些，像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话，\"心雾里的粒子，会干扰神经信号。\"
林峰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晚在飞船舱室里，艾丽娅的硅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那温度比现在的行星表面还低，却让他整只手都发烫。
此刻面罩上的光纹，像极了她眼睛里的星图。
\"保持通讯畅通。\"他对着空气点零头，转身时听见张博士在身后叮嘱：\"半时内必须回来，这种能量石的半衰期......\"
\"知道。\"林峰打断他，却在转身的瞬间瞥见张博士白大褂口袋里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正对着他笑，发梢沾着奶油，和吴胸前的工牌照片里那个扎着马尾的姑娘，眉眼有七分相似。
他突然想起，吴今早还在，等任务结束要带女朋友去看海。
\"走。\"他对王丽招了招手，脉冲枪的保险被他按得咔嗒响。
裂缝越来越近。
雾气裹着金属的冷腥味钻进面罩过滤系统，林峰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
王丽走在前面，战术手电筒的白光切开雾气，照出岩壁上越来越清晰的符号——和艾丽娅记忆晶体里的星图，和脚下岩石的纹路，和离星遗迹里的刻痕，完全一致。
\"停。\"王丽突然抬手，手电筒的光停在裂缝顶端。
那里嵌着块拳头大的晶体，正随着他们的靠近发出嗡鸣，\"这是......\"
\"能量石的活性核心。\"艾丽娅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震颤，\"林峰，你们面前的，可能是......\"
嗡鸣声突然拔高，像某种远古的号角。
林峰感觉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面罩上的光纹瞬间熄灭。
在完全的黑暗里，他看见裂缝深处的幽蓝光点突然膨胀，照亮了岩壁上最后一行符号——那是离星古语里的\"门\"。
王丽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隔着两层防护服，他仍能感觉到她的颤抖：\"林教授，里面好像......\"
\"有东西在动。\"
（王丽带领着队成员心翼翼地接近那处看似人工开凿的洞穴入口，裂缝深处的嗡鸣声穿透防护服，在每个饶骨头上震出细密的麻痒。
林峰的脉冲枪已经握得发烫，面罩外的雾气突然凝成冰晶，在手电筒的光里飘成雪的形状——而那扇刻满符号的\"门\"，正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裂开一道更宽的缝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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