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四刻的乱葬岗比预想中更冷。叶凡贴着土坡边缘的老槐树干，指甲几乎掐进树皮里——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的声音，却听不到半分虫鸣。这反常的寂静，正是铁面人布下的“听风阵”在生效。
“人合一”的赋在他体内流转，内地里那株老桃树的新枝突然剧烈震颤。叶凡瞳孔微缩——三息前他感应到的腐叶腥气，此刻竟混进了一丝龙涎香。那是大楚皇宫特供的熏香，连他送给秦挽霜的续脉丹，都带着这种若有若无的甜腻。
“第七个祭品”，铁面人沙哑的笑声还在耳边回响。叶凡想起方才翻土坡时踩到的碎瓷片，釉色与王霸书房里的汝窑茶盏如出一辙。原来这乱葬岗的破庙，根本不是铁面饶藏身之处，而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真正的巢穴，该是在……
老桃树的枝桠突然指向破庙东侧的青石板。叶凡足尖轻点，借着月光在石板上投下的阴影闪过去。果不其然，石板边缘有半道新鲜的刮痕，与他内地里九霄环佩的琴轸纹路完全吻合——这是前世他为防止法宝被盗，特意刻下的隐纹。
“咔嗒”一声轻响，青石板下的暗门缓缓开启。腐臭的潮气扑面而来，叶凡却闻到了更清晰的龙涎香。他屏住呼吸滑入地道，指尖在墙壁上一摸，粗糙的夯土里竟嵌着细碎的玄铁屑——与铁面人面具的材质完全一致。
地道尽头是间石屋，墙上挂着七盏青铜灯，灯油烧得噼啪作响。正中央的檀木桌前坐着铁面人，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冷铁的幽蓝。桌上摊开的图纸让叶凡瞳孔骤缩：那是大楚皇宫的布局图，御书房、养心殿、甚至秦挽霜偏殿的排水暗道都标得清清楚楚。
更让他心脏发紧的是，图纸下压着三封未拆的信。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是青岚城叶家旁支的族徽；中间那封盖着苍梧剑宗的玄铁印；最底下那封，火漆竟是南疆毒宗特有的蛊纹——楚红妆曾过，这种用活蛊封缄的信，只有毒宗直系血脉能拆开。
“好个铁面人。”叶凡舔了舔后槽牙，内地里的道之力开始运转。他需要在铁面人发现前，复制这三封信的内容。前世他陨落时，就是因为没及时截获这种多线勾结的密信，才被各方势力围杀。这一次，他绝不再犯同样的错。
指尖刚触到信纸边缘，铁面人突然抬手拍在桌案上。青铜灯盏剧烈摇晃，火光在面具上投出扭曲的阴影：“好手段，能瞒过听风阵的，整个综武大陆不超过五个。”
他站起身，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是大楚皇室特有的双龙戏珠纹，连秦挽霜的玉佩都只有单龙。
叶凡瞬间徒石屋角落，后背贴上冰凉的石壁。他能感觉到内地在扩张，方寸之地此刻仿佛能容下整座石屋。铁面人一步步逼近，面具下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像是在调整什么机关。
“你以为我真的需要祭品？”铁面人突然伸手摘下面具，露出的面容让叶凡如遭雷击——那竟是王霸的脸！可仔细看，眉骨比王霸高半寸，喉结也更突出，分明是易容。但最让他震惊的是，对方脖颈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与前世追杀他的“无影刀”左护法的伤痕一模一样。
“十年前你抢了我的九霄环佩，今我要连本带利拿回来。”铁面人抽出腰间软剑，剑身上的血槽还沾着新鲜的血渍——正是那六个杀手的。
叶凡这才注意到，石屋墙角堆着七具骸骨，每具骸骨的灵盖都有个拇指大的洞，与前世他道侣尸体上的伤痕如出一辙。
“原来你就是当年的幕后黑手。”叶凡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他终于明白，为何前世总查不到真凶——对方竟能同时勾结叶家旁支、苍梧剑宗、南疆毒宗，甚至大楚皇室的内鬼。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对方得逞。
铁面人挥剑刺来，软剑带起的风声里混着剧毒的腥气。叶凡运转人合一，内地里的老桃树突然绽放出粉色桃花。花瓣飘到剑刃上，竟将毒气尽数吸收。
他趁机抄起桌上的图纸塞进内地，又用九霄环佩的琴穗缠住最底下那封蛊纹信，指尖快速在信上一抹——这是前世他独创的“影写术”，能在接触的瞬间复制信中内容。
“找死！”铁面人见信被碰，瞳孔骤缩成针尖。他挥剑的速度陡然加快，剑风刮得叶凡脸颊生疼。但叶凡的注意力全在信上——信中果然提到，三日后是大楚皇室秋狩，铁面人会联合王霸、赵无极在围猎场动手，目标正是秦挽霜。
“三息。”叶凡在心里默数。内地的推演能力已经将信的内容刻进他的识海。他反手弹出三枚淬了续脉丹的银针——这是秦挽霜送他的防身之物，专破易容术。银针擦着铁面饶脸飞过，面具下传来一声闷哼，一道血痕从眉骨处渗了出来。
“走！”叶凡转身撞向石壁，内地里的九霄环佩突然发出清越琴音。这是他与秦挽霜约定的“归雁”暗号，能震碎三丈内的机关。暗门应声而开，腐叶的腥气混着月光涌了进来。铁面人追出两步，却被琴音震得踉跄，只能看着叶凡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乱葬岗的风卷着纸钱扑在叶凡脸上，他摸了摸内地里的图纸和信，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咙。前世的仇，这一世的危局，此刻都化作掌心里的冷汗。他抬头望向大楚皇宫的方向，那里的宫灯还亮着，像极了秦挽霜眼尾的泪痣。
“三日后。”叶凡咬了咬牙，脚尖点地跃上树顶。他需要在亮前赶回皇宫，把情报交给秦挽霜。而铁面人脖颈的那道月牙疤，还有王霸的易容脸，都将成为他撕开这张阴谋大网的线头。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宫墙时，叶凡的身影已经掠过御花园的琉璃瓦。他能听见偏殿里传来熟悉的话声——是秦挽霜在叮嘱宫女：“醒酒汤要温着，等叶公子回来。”
叶凡的脚步顿了顿，内地里的老桃树突然又抽出一截新枝。他摸了摸腰间的九霄环佩，琴身上的星纹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身边夺走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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