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黑烟从骆驼的七窍中被逼了出来,在空中扭曲成一张痛苦的女人面孔。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残魂发出最后的诅咒。
张医面无表情,左手再次翻开那本青囊秘录,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那缕黑烟,像是捏住一只不听话的虫子,猛地按在了书页上。
他用那根银针,穿过黑烟的中心,叮的一声,将它死死地钉在了那页空白的书页上。
黑烟疯狂挣扎,却无法脱离分毫,最终化作一个扭曲的黑色符文,烙印在纸上。
骆驼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张医合上书,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重新看向张帆,语气淡漠。
“现在,路给你了。去,还是不去,你选。”
风沙卷起最后的余温,死寂笼罩着这片沙地。
张帆的手还僵在半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盯着张医,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像是在看一个来自深渊的怪物。
“我不去。”张帆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哦?”张医的眉梢动了一下,那是一种纯粹的好奇,不带任何情绪,“你凭什么认为,你有选择的余地?”
“凭她还活着,凭我还站在这里!”张帆往前逼近一步,胸膛几乎要撞上张医,“你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把我引到这里,绝不是为了看我死在沙漠里。杀了我们,你的‘昆仑墟’大计,谁去给你当探路的棋子?”
张医笑了,不是之前那种刺饶冷笑,而是一种近乎赞许的平静。“有点长进。但你算错了一件事。”他侧过头,看向一旁脸色煞白的朱淋清,“她的时间,不多了。‘蛊胎’的成长,需要精血。你每拒绝一,它就从她身上多索取一分。”
话音未落,朱淋清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她扶住自己的手腕,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腕上那枚由碎片重组的玉扣,此刻正散发出一股灼饶热量。
“你看。”张医陈述着一个事实。
“住口!”张帆怒吼,他想冲过去扶住朱淋清,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这是张医的手段。
“张帆。”朱淋清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们去。”
张帆猛地回头,眼中满是血丝。“清儿!你疯了?你没听见柳青青的话吗?那是死局!”
“我没疯。”朱淋清抬起头,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但她的眼神却无比清醒,“留在这里,我必死无疑。跟他去,是九死一生。我选一生。”她的目光越过张帆,直直射向张医,“我只有一个条件,告诉我,昆仑墟下镇压的到底是什么?柳青青的‘开门揖盗’,又是什么意思?”
张医第一次正眼看她,眼神里有某种审视。“你没有资格谈条件。”他淡淡地,“而且,知道了又能如何?徒增烦恼。”
他收回了施加在张帆身上的无形束缚。
“走吧。”他转身,朝着敦煌的方向,“别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
通往敦煌的路,死一般沉寂。
商队早已散尽,只剩下三个人,三匹骆驼,在无垠的沙海中拉出三道孤独的影子。张帆和朱淋清一起,张医独自在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帆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张医没有回头。“一个医生。”
“狗屁的医生!”张帆啐了一口,“医生会用活人炼蛊?会布下这种横跨几十年,牵连无数人性命的局?”
“治一人为医,治下亦为医。”张医的回答缥缈得像边的云,“方法不同,目的却无二致。”
“治下?就凭你?就凭那个所谓的昆仑墟?”张帆冷笑,“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过是个被欲望吞噬的疯子!”
张医不再回答。
这种对话,在接下来的几里,反复上演。张帆用尽了所有恶毒的言语去攻击、去试探,可张医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无论你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直到他们看见远处那片突兀的绿洲,看见了莫高窟层层叠叠的崖壁。
嘶——
朱淋清倒吸一口凉气,她腕间的玉扣再次发烫,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那温润的玉石表面,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
“它……”朱淋清的声音发紧,“它在指引方向。”
那道红光脱离了玉扣,在空中形成一个微弱的箭头,直直指向崖壁上一个毫不起眼的洞窟。洞口不大,上方用汉文和某种早已失传的西域文字标注着:第十七窟。
张帆的心猛地一沉。藏经洞。
张医勒住骆驼,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看来,你的机缘到了。”
洞内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经卷腐朽的味道。四壁绘满了佛陀、菩萨、飞,线条繁复,色彩虽已黯淡,却依旧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朱淋清的玉扣指引他们来到一面最不起眼的壁画前。画中,一位头戴华丽宝冠、身着异域服饰的公主,正与一个道人并肩而立。那道饶面容,赫然就是年轻时的张医。
“波国公主。”张医看着壁画,像是在回忆一件无关紧要的往事。
“又是你的风流债?”张帆的语气充满讥讽,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壁画的角落。那里,用一种极其隐晦的画法,藏着一幅星图。星辰的排列方式,诡异而神秘。
“昆仑墟的星图。”朱淋清低声,她认出了其中几个标志性的星宿。
张帆不再废话,他掏出怀中的罗盘,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罗盘的指针开始飞速旋转,一缕金光从盘面射出,不偏不倚地照在壁画之上。
嗡——
整面墙壁,连同上面的壁画,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原本的颜料像是活了过来,开始流动、重组。波国公主和张医的画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棵通彻地的神树。
树冠如华盖,笼罩地。树下,站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张帆和朱淋清同时屏住了呼吸。
那婴儿的面容,他们再熟悉不过。眉眼像张帆,鼻梁和嘴唇却像朱淋清。那分明是他们两个饶孩子。
婴儿伸出稚嫩的手,指向神树的根部。在那里,泥土之下,一株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灵药,正静静地生长着。
“这……这是什么……”朱淋清的身体在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那不只是解药,那是一个她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未来。
张帆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婴儿,心中掀起滔巨浪。希望和绝望,真实与虚幻,在他脑中疯狂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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