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大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沉沉浮浮。
崔衍单膝跪地，铠甲上的雨水在青玉砖上洇开一片暗红。苏晚立在他身侧，余光瞥见珠帘后杨贵妃绞紧的十指——鲜红的蔻丹几乎要掐进掌心。
\"臣无能，使安贼脱逃。\"崔衍的声音像淬了冰，\"然终南山军械库已毁，安逆肋下中剑，短期内难举兵戈。\"
玄宗尚未开口，殿角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崔校尉好大的口气。\"李林甫缓步出列，紫袍玉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安禄山若真重伤，怎可能突破潼关十二道哨卡？\"他细长的眼睛扫过苏晚，\"除非......有人故意放水。\"
苏晚的指甲猛地刺入掌心。眼睛斜着瞪向李林甫，心里想到“这个奸贼，果然和历史书记载的一样老奸巨猾！”
\"儿臣有本奏！\"
清朗的声音打破死寂。太子李亨自东宫席位起身，素白蟒袍在满殿朱紫中格外醒目。他捧着一卷竹简的手指骨节分明，袖口沾着未干的墨迹——显然彻夜未眠。
玄宗眉头微蹙：\"讲。\"
\"儿臣查证，安禄山逃亡所用鱼符，乃三年前兵部遗失的旧制。\"太子展开竹简，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朱批，\"更蹊跷的是，当日春明门守将......\"他目光如刀刺向李林甫，\"恰是李相表侄。\"
殿内哗然。
李林甫面色陡变，却见张九龄突然拍案而起！
\"李林甫！\"
这一声怒喝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年过七旬的张九龄须发皆张，手中象牙笏板直指当朝权相：\"当年你力主设立节度使，老臣就过这是养虎为患！\"
他颤巍巍从袖中掏出一封泛黄奏折，二十年前的墨迹依然刺目：\"胡将掌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林甫眼中阴鸷一闪而过：\"张相此言差矣。安禄山虽胡人，却比某些汉将更忠心。\"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崔衍，\"比如......私放钦犯的忠法？\"
苏晚突然发现，李林甫这话时，余光一直瞥向珠帘后的杨贵妃。
\"啪！\"
琉璃盏坠地的脆响打破僵局。杨贵妃踉跄站起，脸色惨白如纸。她华美的裙裾扫翻案几，露出压在下面的半张药方——苏晚瞳孔骤缩，那分明是终南山发现的\"锁颜蛊\"配方！
\"爱妃？\"玄宗关切转身，却见贵妃突然指向李林甫：\"陛下！当年提议让安禄山认臣妾为母的......正是此贼！\"
满朝震惊。
李林甫的冷笑僵在脸上。他当然记得那个雪夜——安禄山跪在贵妃榻前自称\"胡儿\"时，藏在袖中的匕首正抵着他后心......
\"老臣冤枉！\"李林甫伏地高呼，额头却不见汗渍，\"贵妃娘娘近日凤体违和，怕是......\"
\"怕是中了你的蛊毒吧？\"太子突然截话，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当啷一声，三枚带着血丝的铜钉落在金砖上：\"今早在李相别院挖出的厌胜之物，钉子上刻的可是贵妃生辰八字！\"
张九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手指死死抓住太子衣袖：\"殿、殿下......老臣还有本奏......\"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斑驳的羊皮，\"这是开元二十四年......安禄山与李林甫的......血盟书！\"
羊皮展开的刹那，李林甫猛地扑向殿柱！
\"拦住他！\"崔衍箭步上前，却见李林甫突然转身，袖中寒光直刺太子心口！
苏晚的飞刀后发先至，\"铮\"地击偏暗器。李林甫趁机撞向张九龄，老宰相手中的血盟书被撕成两半——
\"心！\"
太子纵身护住张九龄，自己却被李林甫的指甲划破颈侧。诡异的是，流出的血竟是黑色的！
\"哈哈哈......\"李林甫癫狂大笑，\"你以为只有安禄山会用药人？\"他染血的指甲指向满朝文武，\"在座诸位，谁没喝过本相的......呃！\"
崔衍的剑锋从他后心透出，带出一蓬腥臭的血雾。
暮色笼罩兴庆宫时，苏晚在偏殿为太子逼毒。
\"是西域'牵机引'。\"孙思邈将银针从太子百会穴拔出，\"幸好张相的血盟书里藏了解药。\"
崔衍猛地抬头：\"血盟书是假的？\"
珠帘轻响，杨贵妃捧着半片羊皮走来，裙摆逶迤过地上未干的血迹：\"真的在这里。\"她展开羊皮，露出里面夹着的另一张纸，安禄山与李林甫合谋药人实验的名单！密密麻麻写满了朝臣名字。
太子突然抓住苏晚的手：\"名单上......可有范阳地牢的......\"
话未完，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一匹血马撞开宫门，驿卒嘶吼着摔在丹墀下：
\"范阳......火雷炸了......安禄山......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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