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的召集令，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熔炉镇这片早已浸透了绝望与愤怒的干柴。
消息以一种地下水道般隐秘而迅猛的方式传播开来。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在阴暗的角落里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离开衣五？组建舰队？抢出一片？
这听起来比隔壁老王声称自己昨晚梦见了纯金马桶还要离谱。
但这话的人，是九霄。
是那个干掉了莫塔里老鬼、手段狠辣却又庇护着一窝崽子的新晋老大。
是那个敢公然对抗信用点管理处，甚至逼退了执法队的狠角色。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造出了一艘……看起来就很牛逼的船！
“野猫号”冲破孤儿院屋顶、消失在铅灰色空中的那一幕，早已被无数双躲在暗处的眼睛看到，并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熔炉镇。
于是，怀疑变成了好奇，好奇变成了蠢蠢欲动，蠢蠢欲动最终汇聚成了孤注一掷的疯狂。
绝望是最好的燃料。
当生存的底线被一再突破，当所有的希望都被现实碾碎，任何一丝可能改变命阅稻草，都会被溺水者死死抓住，哪怕那稻草连接的是万丈深渊。
秘密的集结点，设在熔炉镇边缘一处废弃的巨型矿石精炼厂。
这里地形复杂，掩体众多，并且有多条连接着地下排污管道的秘密通道，便于人员的秘密集散和紧急撤离。
九霄站在精炼厂二层一个锈穿了洞的金属平台上，俯瞰着下方如同潮水般不断涌入的人群。
场面……有点超乎他的预料。
人太多了！
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将原本空旷的厂房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连外面的废料堆场都站满了人。
粗略估计，至少有两三千人！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莫塔里家族核心成员那点可怜的数量。
这些人，成分复杂得就像一锅大杂烩。
有穿着破烂工装、眼神麻木却又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普通贫民；
有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悍、腰间别着粗糙自制武器的前帮派成员（有些甚至是他亲手灭掉的帮派残余）；
有穿着不合时夷、沾满油污的技术员制服，眼神躲闪却又带着点聪明的家伙；
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信用卫队低级制服、明显是临阵脱逃或者干脆就是来投机的叛逃者。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同的情绪——绝望、期盼、贪婪、恐惧、怀疑、以及一种被逼到绝路后的疯狂。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臭、劣质酒精味、机油味、以及……一种名为“混乱”的气息。
嘈杂的议论声、争吵声、甚至隐隐的哭泣声，汇聚成一片嗡嗡作响的噪音背景板。
我操，这阵仗……老子是捅了马蜂窝还是开了难民营？ 九霄看着下面这群“歪瓜裂枣”，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就这群乌合之众，别当海盗了，能不自己先打起来就谢谢地了。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如同在巡视一群等待分配的劣质零件。
【幸运猫爪】的赋被动地运转着，让他能隐约感受到人群中那些特别强烈的情绪源——哪些是纯粹的绝望，哪些是潜藏的恶意，哪些又是摇摆不定的投机。
麻烦。
巨大的麻烦。
但他知道，现在绝不能露怯。
他需要用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把这群桀骜不驯的野狗，暂时拧成一股绳。
“安静！”
九霄的声音并不大，但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神力，如同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嘈杂的噪音，让整个厂房陡然一静！
所有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那个站在高处的、看起来并不算特别强壮的年轻身影上。
九霄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敬畏、或挑衅、或麻木的脸。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他缓缓开口，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扩音装置（他用炼金术临时搓出来的），清晰地传遍全场。
“你们受够了熔炉镇的恶臭，受够了信用点的盘剥，受够了奥斯瓦尔多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我们。”
“你们想活下去，想活得像个人样，甚至……想报复。”
他的话语简单直白，却精准地戳中了在场大多数饶痛点，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压抑的骚动和认同的粗重喘息。
“很好。”九霄点零头，“我，九霄，莫塔里家族现在的头儿，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森寒：
“但是！”
“我的船，不是收容所，更不是慈善堂！”
“想跟我走，可以！但从现在起，你们必须遵守我的规矩！”
“第一！”他竖起一根手指，声音斩钉截铁，“我的命令，就是唯一的命令！任何人，任何理由，胆敢质疑、违抗，或者在背后搞动作——”
他话音未落，猛地抬手，对着下方人群中两个正互相推搡、似乎因为旧怨而准备动手的家伙虚空一指！
“嗤啦！”
金光一闪！
那两人脚下的金属地面瞬间熔化、变形，如同活物般向上延伸，化作两副坚固的金属镣铐，将他们的脚踝死死地锁在了原地！速度快到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就是下场！”九霄的声音如同寒冰，“我会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在衣五，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一手精准而诡异的炼金术，瞬间震慑了全场！
人群中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原本还带着点桀骜和不服气的眼神，纷纷变得惊惧和忌惮起来。
“第二！”九霄竖起第二根手指，“上了我的船，以前的恩怨、帮派、身份，统统作废！你们只有一个身份——我的船员！谁敢再因为以前的破事内讧，别怪我清理门户！”
“第三！”他竖起第三根手指，“资源，靠抢！战利品，按功劳分配！谁出力多，谁拿大头！谁敢偷奸耍滑，或者私藏战利品，下场和第一条一样！”
他简单粗暴地定下了三条铁律，每一条都带着血腥味，却也最符合这群亡命徒的逻辑。
“听明白了吗？！”他厉声喝问。
下方的人群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参差不齐的回应：
“明白了！老大！”
“听老大的！”
“干他娘的！”
声音依旧混乱，但至少……有了初步的秩序。
九霄微微点头，心里却丝毫不敢放松。
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到卡芙卡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女孩仰着脸，那双纯净的紫色眼眸，正带着一丝不安，望向人群中某个特定的方向。
她的嘴动了动，无声地用口型出了两个字：“坏…人……”
九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是几个穿着破旧皮夹克、眼神阴鸷的家伙，正挤在人群的边缘，看似和其他人一样在聆听，但他们的站位和眼神交流，却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警惕和……不怀好意。
其他帮派派来的探子？还是奥斯瓦尔多的眼线？ 九霄心中冷笑。
他不动声色地朝站在平台下方的凌风使了个眼色。
凌风那张刀疤脸毫无变化，只是微微点零头，然后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几个可疑的身影移动过去，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
九霄没有再多看，他相信凌风的处理能力。
他拍了拍卡芙卡的脑袋，示意她安心，然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下方的“船员”身上。
他知道卡芙卡这种近乎直觉的感知力很特殊，也很准确。虽然不能完全依赖，但作为一个重要的参考，却非常有价值。
这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无声的交流方式，让他们之间的连接，在这片混乱与暴力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坚固和……温暖。
“好了！”九霄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现在，所有人，按照你们以前所属的势力或者自己熟悉的队伍，暂时编组！凌风会给你们分配任务！”
“我们的时间不多！奥斯瓦尔多的狗腿子随时可能找上门来！”
“动作快！别像一群没头苍蝇！”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在凌风和几个莫塔里核心成员的呵斥和引导下，开始有些混乱地按照九霄的命令进行编组。
争吵和推搡依旧时有发生，但至少没有人再敢公然挑衅。
远处，隐隐传来了几声短促的、被刻意压制的能量枪开火声，以及几声 muffled (闷住的) 惨叫，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显然，凌风已经开始“清理”那些不和谐的因素了。
九霄看着下方这片开始初步运转起来的、如同巨大战争机器般的混乱场景，眼神深邃。
星火已燃，舰队初成。
但这支由绝望和愤怒催生出来的力量，究竟会将他们带向何方？是冲破牢笼，还是自取灭亡？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卡芙卡再次靠近他，手紧紧抓住他的裤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福
九霄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带着她，一起走下去。
哪怕是踏着尸山血海，也要为她抢出一片，能让她自由微笑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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