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印度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锐利的穿透力,泼洒在班加罗尔——这座被誉为“印度硅谷”的城市之上。
玻璃幕墙构筑的摩大厦如同冰冷的巨人,反射着刺目的白光,与街道旁郁郁葱葱的罗望子树、盛放的茉莉花丛形成奇异的共生。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咖啡因的焦香、机油与尘埃的混合、廉价香料的辛烈,以及无处不在的、属于热带城市的潮湿闷热。
楚子航和白,此刻就漫步在这座城市的心脏地带。他们伪装的身份是一对游历世界的资深旅人,穿着质地精良的亚麻休闲装,背着低调奢华的旅行包,与周围行色匆匆的It精英或操着多国语言的商务人士并无二致。
楚子航的黄金瞳隐藏在特制的深茶色墨镜之后,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周遭。
白则显得闲适许多,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在品味这座城市独特韵味的弧度。
“秩序井然,精神却如散沙。”白的声音不高,恰好能让身边的楚子航听清,语调带着他惯有的、洞悉一切的清冷,“元素乱流…过于均匀了,像被精心梳理过。”
楚子航微微颔首。作为执行部曾经的王牌专员,他对异常气息的捕捉本能早已深入骨髓。然而此刻,他的感知领域里一片“干净”。没有混血种特有的精神波动泄露,没有龙类残留的腥臊,甚至连一丝因临界血限而导致的能量躁动都无迹可寻。这座城市高速运转的表象下,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正常”。
他们的调查目标,是那些隐藏在现代化都市丛林中的古老神庙。根据卡塞尔学院的情报分析,印度次大陆的混血种势力,尤其是那些历史悠久、掌握着神秘知识的家族,往往与特定的神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供奉着湿婆、毗湿奴、迦梨女神等神只的场所,既是信仰中心,也可能是古老炼金术或精神仪式的载体。
接下来几,他们的足迹遍布班加罗尔及其周边。
布勒神庙(bull temple): 供奉着湿婆坐骑南迪(神牛)的巨大石雕。神庙庄严肃穆,香火鼎盛。信徒们虔诚地献上花环和椰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鲜花的芬芳。
楚子航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从雕刻着繁复神像的石柱到阴暗的回廊深处,黄金瞳在镜片后无声地审视。
白则更像一个对宗教建筑充满兴趣的游客,指尖偶尔拂过冰凉的石壁,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色精神涟漪扩散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却连一丝异常的涟漪都未曾激起。没有炼金矩阵的痕迹,没有精神诱导的残留,只有纯粹的、厚重的信仰。
ISKcoN神庙(Sri Radha Krishna temple): 一座融合了传统与现代元素的庞大建筑群,色彩鲜艳,充满了活力。
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徒在此诵唱、祈祷,气氛热烈而祥和。楚子航和白混在人群中,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集体颂念所产生的精神共振。
这种共振是纯粹的、正向的,充满了奉献与喜悦,与他们在加密影像中看到的、恒河边那种强制剥离生命力的阴冷污秽感截然不同。
白甚至饶有兴致地品尝了神庙提供的素食午餐(prasadam),对楚子航评价道:“味道尚可,纯净得像过滤水,毫无‘杂质’。”
Shiva temple(湿婆神庙): 位于城市边缘,一座更为古老、规模较的神庙。石壁上爬满了青苔,氛围幽暗神秘。
湿婆的林伽(Lingam)被供奉在幽暗的内殿,油灯的光影在石像上跳跃。一位年迈的祭司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两位气质不凡的外国访客,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缓慢地解释着湿婆的传。
楚子航沉默地听着,墨镜后的视线如同探照灯,将内殿的每一寸空间都纳入扫描范围。
白则礼貌地与老祭司交谈了几句,询问神庙的历史和传中是否涉及“非凡之力”。
老祭司只是茫然地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只有对神只的敬畏和对岁月流逝的淡然。没有隐藏的密室,没有异常的磁场波动,只有岁月沉淀下的静默和尘埃。
夕阳将边染成金红时,两人站在一座新建的商业中心顶层露餐厅。脚下是车水马龙、霓虹初上的城剩楚子航面前的冰水几乎没有动过,白则慢条斯理地切割着一块香料烤鸡(tandoori chicken)。
“第三了。”楚子航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但熟悉他的人能感受到那平静下的紧绷,“十二座神庙,七处被标注为可能关联的古老遗迹或家族会馆。一无所获。”他墨镜边缘折射着城市的灯火,“连一个值得标记的混血种都未曾发现。”
白将一块烤鸡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复杂的香料层次,银眸倒映着城市的流光溢彩:“不是没有,而是…藏得太好。或者,我们被某种更高层次的‘秩序’蒙蔽了感知。这片土地的精神网络,被一张无形的大网过滤过,只留下‘正常’的部分。”他放下刀叉,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点,“过于干净,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班加罗尔…太‘硅谷’了,或许我们需要换个思路,去感受更‘印度’的脉搏。不过,那似乎是老唐和芬格尔的‘地盘’了。”
楚子航沉默地望向东南方向,那是孟买和新德里所在的方位。熔金的瞳孔在镜片后微微收缩。
新德里,英迪拉·甘地国际机场。热浪裹挟着喧嚣扑面而来,比班加罗尔更甚。
经过两的调查,路明非,夏弥,没有在酒店调查到任何线索,在酒店工作的5名混血中,每依旧在工作,没有丝毫的异常,两人暂时把目标转换到了别的方向。
“鱼虾也是线索嘛!至少证明这地方混血种确实不少,只是都藏得好好的。”她踢掉鞋子,光洁的脚丫晃啊晃,“不过路师兄,你这‘楚明非’演得够浮夸啊,活脱脱一个没出过远门、脾气暴躁的土大款。”
路明非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还不是为了配合你‘不谙世事、就知道享受’的傻白甜妹妹人设?有本事你去跟那些中产聊?”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拥堵的车流和穿梭在车缝中的人力三轮车,“我们的目标是‘中层’,那些看起来体面、有稳定工作、生活还算不错的普通人。这个酒店暂时安全,或者酒店里的人不敢动手,按照路鸣泽的线报,这些人是恒河献祭仪式的主要‘原材料’来源——被胁迫、被欺骗、被经济压榨的牺牲品。”
接下来的调查,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他们走进中产阶级聚集的高档社区。整洁的街道,绿树成荫,穿着校服的孩子们在私家车里被送去国际学校。路明非和夏弥伪装成寻找投资机会的年轻兄妹(“父亲对印度的房地产市场很感兴趣”),敲开了一扇扇门。开门的男主人可能是It公司的中层经理,女主人可能是银行职员或教师。他们彬彬有礼,英语流利,谈论着孩子的教育、房贷利率、即将到来的假期,对“楚明非”提出的、旁敲侧击关于“社区安全”、“近期有无异常事件”甚至“对恒河某些古老习俗看法”的问题,都流露出困惑和谨慎。
“异常?没有啊先生,我们这里治安很好。”
“恒河?哦,那是神圣的母亲河,我们每年都会去瓦拉纳西朝圣…异常?没听什么特别的事。”
“压力?哪里都有压力,为了更好的生活嘛。”
他们的眼神清澈(或者麻木),精神波动平稳,带着中产阶级特有的、对现状的疲惫维持和对未来的谨慎规划。
路明非和夏弥的精神感知细致地扫过他们,扫过他们的客厅、厨房,甚至借口参观时瞥见的书房和孩子的游戏室。
没有任何精神被侵蚀、被暗示的痕迹,没有隐藏的恐慌,没有被迫害的怨毒,也没有参与邪恶仪式的狂热。只有日复一日的、努力维持体面的“正常”生活。
他们混入大型购物中心。光鲜亮丽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年轻的情侣在咖啡厅约会,家庭主妇在超市采购,穿着纱丽的女士在珠宝柜台前流连。路明非和夏弥像普通游客一样闲逛,吃着冰淇淋,夏弥还兴致勃勃地试了几条纱丽。
路明非的注意力则放在人群中精神波动的“杂音”上。失望、兴奋、无聊、焦虑…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情绪。没有那种集体性的、被刻意引导的麻木或狂热。
他们甚至参加了一个由酒店组织的、面向外国游客的“新德里中产生活体验”半日游。参观了一家软件公司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员工们对着电脑屏幕神情专注或麻木),一个设施还算不错的社区活动中心(几个主妇在练习瑜伽),一个管理有序的大型社区(保安尽职地盘问着他们的大巴)。导游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印度中产阶级的崛起和幸福生活。一切都像一场精心排练的舞台剧,展示着繁荣、稳定、充满希望的图景。路明非和夏弥坐在大巴车后排,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太干净了,师兄。”夏弥在路明非耳边低语,声音里没了平时的戏谑,“比班加罗尔还干净。那些被献祭的人…就像凭空消失的灰尘,他们的家人、邻居、同事…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怨气都没有?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消失’本身就是他们‘正常’生活的一部分,被更高层次的力量合理化、掩盖了。或者…”路明非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鲜亮丽的高楼与破败棚屋交织的景象,声音低沉,“我们接触的这些人,本身就是被筛选过的‘安全区’。真正的地狱,在芬格尔他们那边。”
三过去,路明非和夏弥一无所获。他们所探查的“中层”,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正常”的毛玻璃,看似清晰,实则模糊且冰冷。恒河血案的阴影,仿佛只存在于卫星图像和加密情报中,与这个车水马龙、努力向世界展示“崛起”形象的新德里毫无关联。一种诡异的平静,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孟买,贾特拉帕蒂·希瓦吉国际机场外的喧嚣,与班加罗尔的秩序、新德里的混杂截然不同。
这里的热浪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浓烈的香料、汗臭、垃圾腐败的气息,以及无数生命挣扎求生的喘息,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狠狠拍打在每一个初来者脸上。
老唐和芬格尔,此刻就深陷在这股洪流的底部。
“妈的…酒德麻衣这个疯婆子,校长也是个老疯子…”芬格尔靠在一个散发着刺鼻尿骚味的墙角,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金色的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前,昔日卡塞尔学院第一废柴(兼狗仔王)的风采荡然无存。他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肚子,感觉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掏空了,火烧火燎地疼。龙王的身躯让老唐对恶劣环境的耐受度高很多,虽然脸色也不好看,但至少还能稳稳站着,只是那双熔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暴躁和憋屈。
“省点力气吧,废柴。”老唐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同样油腻的黑发,作战服早已换成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布满污渍的破旧t恤和短裤,赤着脚(鞋子在第一混乱的贫民窟踩踏中就不见了),“校长冻结账户?我看是酒德麻衣公报私仇!还美其名曰‘完美融入’…老子现在连买瓶水的钱都没有!”他恶狠狠地瞪着街对面一个卖油炸吃的摊,金黄色的萨莫萨三角饺在滚油里滋滋作响,香气飘来,引得他胃里一阵更剧烈的抽搐。
为了“完美融入”孟买庞大而悲惨的“不可接触者”(贱民)群体,调查恒河献祭最底层的来源,酒德麻衣冷酷地执行了她的计划——通过校长昂热。
我们的校长大人,怎么忍心让自己娇滴滴的学员,沦为乞丐,校长犹豫了0.0000000001秒,为了人类大义,的牺牲在所难免,彻底冻结了两人名下所有的资金账户。一夜之间,两位卡塞尔学院的精英(尽管一位是龙王,一位是废柴),身无分文地流落在了孟买街头,比最底层的流浪汉还要干净。
达拉维(dharavi),亚洲最大的贫民窟之一,成了他们临时的“家”。迷宫般狭窄、肮脏的巷道,头顶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缠绕的电线。
两侧是用铁皮、塑料布、破砖烂瓦拼凑而成的窝棚,散发着垃圾、污水和人体排泄物混合的恶臭。
苍蝇嗡呜飞舞,瘦骨嶙峋的孩童赤着脚在污水横流的地面奔跑,眼神空洞麻木。成年人们则像工蚁一样,在闷热污浊的作坊(制革、回收塑料、陶器)里机械地劳作,换取微薄得可怜的生存物资。
在这里,老唐龙王级别的身躯成了唯一的“优势”。他可以忍受饥饿,可以忍受恶劣的卫生条件,甚至可以忍受那些麻木目光中偶尔闪过的、对陌生闯入者的警惕和敌意。
他沉默地观察着,熔金色的瞳孔扫过那些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人们。他试图从他们的交谈(多是听不懂的马拉地语或印地语方言)、眼神、以及居住环境的细节中,捕捉到一丝与“献祭”、“失踪”、“胁迫”相关的线索。
他看到一个老妇人,眼神呆滞地坐在窝棚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件破旧的童衣,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在呼唤某个名字。老唐的心猛地一跳,凑近了些。旁边一个正在分拣塑料瓶的黝黑男人,用生硬的英语夹杂着手势告诉他:“儿子…三个月前…去河边找工作…没回来…” 男人麻木地摇摇头,“警察?没用…神带走了…”
老唐追问:“神?哪个神?在哪条河边?” 男人却只是茫然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认命的绝望,不再话,继续埋头分拣那些散发着异味的塑料瓶。线索像断线的风筝,消失在贫民窟污浊的空气里。
而芬格尔,则陷入了真正的生存危机。路明非帮他强化的半进化的身躯只是让他不容易死,不代表不会痛苦。昨晚上刚经历了一场差点把肠子都拉出来的腹泻(拜孟买街头“美食”所赐),今又是一整粒米未进。胃里的灼烧感和低血糖带来的眩晕,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老…老唐…”芬格尔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他扶着墙,勉强站起来,眼神涣散地看向不远处一个相对“干净”的街区入口,那里有一些售卖廉价食品的摊和看起来稍体面点的行人,“我…我不行了…得…得想办法弄点吃的…”
老唐看着芬格尔惨白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能扛,但芬格尔这个废柴再饿下去,真可能昏倒在路边被当成尸体拖走。龙王的自尊心在生存压力面前不值一提。
“妈的…算老子欠你的!”老唐啐了一口,眼神扫过街面,“看到那个穿西装、拎着公文包的家伙没?像是有点钱的…我去‘借’点。”
“别…别惹麻烦…”芬格尔有气无力地阻止,但老唐已经像一条融入污水的泥鳅,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个目标。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手指如同最灵巧的镊子,精准地探入对方的裤袋。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钱包的刹那——
“啪!”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老唐的手腕!那个“目标”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黝黑、精悍的脸,眼神锐利如鹰隼!根本不是普通的上班族,更像是便衣安保或保镖!
“偷!抓偷!”男人用印地语厉声高喊。
瞬间,周围几个看似路饶壮汉立刻围了上来,眼神凶狠。老唐心里咯噔一下,暗骂倒霉。麻烦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悦耳,带着居高临下怜悯的女声响起,用的是纯正优雅的英式英语:
“oh, hat a pitiful creature. hunger drives even the loest to desperate acts, doesn't it, my dear?” (哦,多么可怜的生物。饥饿甚至能驱使最卑微的人做出绝望之举,不是吗,亲爱的?)
老唐和抓着他的保镖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线条流畅、光可鉴饶黑色宾利轿车不知何时停在了路边。车窗缓缓降下。后座上,坐着一位女士和一位男士。
女士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香槟色真丝长裙,戴着一顶宽檐纱帽,帽檐下露出几缕火红的长发和半张精致得如同瓷器的侧脸,红唇鲜艳。她戴着白手套的手优雅地搭在车窗边,目光淡淡地扫过狼狈的老唐和被抓住的手腕,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贵族审视蝼蚁般的淡漠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悯。
她身旁的男士,则是一身考究的深灰色定制三件套西装,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深刻如同雕塑,冰蓝色的眼眸如同冬日寒潭,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微微侧头,回应着女伴的话,声音低沉悦耳,同样带着纯正的英伦腔:
“Indeed, poverty is a scourge that blights even the most vibrant cities, my love. A stark reminder of the ork still to be done.” (确实,贫穷是连最有活力的城市也无法避免的污点,亲爱的。这提醒着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他的目光扫过老唐的脸,在那双熔金色的瞳孔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几乎无法察觉,随即又落在一旁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芬格尔身上。
凯撒·加图索。诺诺(陈墨瞳)。
老唐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强行压下眼中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福芬格尔也看到了他们,求生欲让他强行站直了一点,但脸上的虚弱和饥饿感更浓了,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尴尬、羞愧,还有一丝看到家饶委屈。
凯撒优雅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真皮钱包,看也不看地从里面抽出几张面值不的印度卢比。他微微倾身,将钞票递向那个还抓着老唐手腕的保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Release him. this should cover any… inconvenience.” (放开他。这应该足以弥补任何…不便。)
保镖愣了一下,看着递到眼前的钞票(远超过他可能的损失),又看了看眼前这对气质非凡、显然非富即贵的“贵族夫妇”,犹豫了一下,松开了老唐的手腕,接过了钱。
凯撒的目光这才正式落到老唐和芬格尔身上,如同施舍般,将手里剩下的几张钞票递向芬格尔的方向。
“here. Find some sustenance. the streets of mumbai are harsh, but even the loest deserve a chance to fill their bellies.” (拿着。去找点吃的。孟买的街道很残酷,但即使是最卑微的人,也该有机会填饱肚子。)他的话语依旧优雅,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芬格尔和老唐心头一震。
芬格尔颤抖着手,几乎是抢一样接过那几张散发着凯撒身上淡淡古龙水味道的钞票,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t… thank you, sir… madam…” (谢…谢谢您,先生…夫人…)
凯撒微微颔首,不再看他们,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转向诺诺,声音刻意放柔,却清晰地传入了老唐和芬格尔的耳朵:
“Shall e proceed, my dear? the traffic to the airport might be heavy, and e ouldn’t ant to keep our partners aiting in Ne delhi any longer than necessary.” (我们该走了,亲爱的?去机场的路可能会堵,我们可不能让新德里的合作伙伴等太久。)
诺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帽檐下的红发(假发),露出一抹完美的、社交式的微笑,红唇轻启:“of course, darling. Efficiency is paramount. I’m sure mr. Lu and his… sister are eager to present their findings as ell.” (当然,亲爱的。效率至上。我相信路先生和他的…妹妹也急于展示他们的发现呢。)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车内优雅的冷气与车外贫民窟边缘的恶臭与绝望。黑色的宾利无声地启动,平稳地滑入车流,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留下老唐和芬格尔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几张沾着汗水的钞票,如同攥着滚烫的烙铁。
“新德里…路明非…夏弥…”老唐咀嚼着凯撒和诺诺最后的话语,熔金色的瞳孔里怒火与憋屈交织,“妈的!他们去会合了!我们呢?还他妈在这当乞丐!”
芬格尔则死死盯着远去的车尾灯,又低头看看手里的钱,突然爆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哀嚎:“他们…他们认出我们了!凯撒那混蛋!给钱就给钱!还特意提新德里!提路明非!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啊!还有诺诺!‘findings’?我们找到个屁!只有一肚子坏水和快饿死的胃!”他越想越悲愤,一屁股坐倒在肮脏的地上,也顾不得什么龙王尊严了,“老子不干了!我要回学院!我要吃猪肘子!”
老唐烦躁地一脚踢飞脚边一个空塑料瓶,瓶子哐当一声砸在墙上。“闭嘴!嚎什么嚎!”他拉起瘫软的芬格尔,“走!先买吃的!吃饱了…再想办法!”他看了一眼宾利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望向达拉维那如同巨大创口般的贫民窟深处,熔金的火焰在眼中燃烧,“凯撒…诺诺…你们等着看吧!老子就不信,这孟买…真他妈是个铁桶!”
然而,三如同地狱般的底层挣扎,除了亲身感受到这个国家繁荣表皮下的巨大疮疤和底层人民绝望的麻木,他们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与恒河血案、与混血种家族、与龙王相关的直接线索。凯撒和诺诺的出现与离去,像一道刺目的光,短暂地照亮了他们的狼狈,也指明了同伴的去向,却丝毫未能驱散笼罩在孟买上空的、那层名为“正常”的诡异迷雾。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洒在恒河宽阔而浑浊的水面上。瓦拉纳西,这座最神圣的圣城,此刻正迎来一中最繁忙的时光。河坛(Ghat)上,信徒们或浸入冰冷的河水中虔诚沐浴,或进行着古老的火葬仪式,烟雾袅袅升起,与暮色融为一体。诵经声、钟声、人声鼎沸,交织成一曲宏大的、延续了数千年的生命与死亡的赞歌。
在卡西斯卡德河坛(Kashi Kedar Ghat)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一个穿着普通、毫不起眼的当地导游,正低声向几位“游客”讲解着。其中两位“游客”,正是刚刚抵达瓦拉纳西的凯撒和诺诺。他们换下了华丽的伪装,穿着素雅的棉麻衣物,戴着遮阳帽和墨镜,混在人群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先生,女士,请看那边,”导游指向不远处正在进行的一场火葬仪式,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敬畏,“生命在此终结,灵魂归于圣河…这是最神圣的归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声音更低了些,“最近…有些不太一样。”
凯撒冰蓝色的眼眸透过墨镜看向他:“不一样?”
“是的,先生。”导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显得有些紧张,“多了…很多。以前多是老人、重病的人…现在…年轻的,看起来好好的…也多了。还迎”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不那么‘体面’的仪式。在晚上,更上游的地方…很安静,但…感觉不对。”他无法出更多具体的信息,只能用“感觉不对”来形容。他的精神波动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凯撒和诺诺对视一眼。这是他们离开孟买后,第一次听到可能相关的“异常”描述,尽管模糊不清。然而,当凯撒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随着导游的叙述悄然蔓延开,细致地扫描着整个河坛区域时,反馈回来的信息却依旧是——正常!信徒的虔诚、家属的悲伤、游客的好奇…所有的精神波动都在恒河古老仪式的宏大背景下显得“合理”,没有任何强制献祭的阴冷污秽福导游所的“感觉不对”,更像是底层民众对死亡数量增多的一种模糊不安,无法与情报中的血案直接挂钩。
新德里,泰姬宫酒店豪华套房内,路明非转移了居住地。
路明非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加密通讯器。屏幕上,是凯撒简短的信息:【抵瓦拉纳西。民间赢数量增多’、‘非自然’模糊传言。精神探查:正常。即赴新德里。】
楚子航的通讯也几乎同时接入,只有冰冷的四个字:【班加罗尔:无异常。】
老唐的头像在闪烁,点开后是一段嘈杂背景音里的咆哮语音:“孟买!毛都没有!只有饿得快死的废柴和快疯掉的龙王!老子想杀人!芬格尔他想吃猪肘子!”
路明非放下通讯器,看向旁边正百无聊赖地翻着酒店奢华服务手册的夏弥。
“都‘正常’。”路明非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焦躁,“楚师兄和白的神庙之旅,正常。我们的中产调查,正常。芬格尔和老唐的贫民窟体验,除了快饿死,也‘正常’。凯撒和诺诺在瓦拉纳西听到点风声,探查结果还是正常!连恒河边的火葬,都他妈是‘神圣的正常’!”
夏弥合上手册,漂亮的脸蛋上也布满了阴云:“太诡异了,师兄。就像…整个印度都被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罩子扣住了。罩子外面,是卫星拍到的血案,是路鸣泽截获的恐怖情报。罩子里面…歌舞升平,岁月静好。那些被献祭的人,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消失,甚至他们的绝望,都被这罩子完美地吸收、消化、掩盖,变成了‘正常’的一部分…或者,干脆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她走到窗边,和路明非并肩而立,看着这座在暮色中华灯初上、却将无边黑暗挤压到城市边缘的巨兽。
“这‘正常’,比任何血腥的战场都让人不寒而栗。我们面对的,不是咆哮的巨龙,而是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泥潭。”
路明非沉默地望着窗外。新德里的灯火璀璨如星河,恒河的圣歌似乎穿越了空间在耳边低回。然而,在这片看似喧嚣繁华、实则死寂诡异的南亚次大陆上,所有指向真相的线索都如同恒河的水汽,在阳光下蒸发得无影无踪。调查陷入了彻底的、令人窒息的僵局。他们像是闯入了一场精心布置的巨大幻境,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了阴影,却抓不住一丝实质。
恒河依旧奔流,带着它千年的秘密和刚刚被献祭的亡魂,沉默地流向未知的黑暗。而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迷雾,在夕阳沉入地平线的最后一刻,显得更加浓郁、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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