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铜钱千斤重，霉运缠身路难行
灶台边那堆引火柴禾还在噼啪作响地燃烧着，跳跃的火光将徐老实和王氏跪拜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如同鬼魅般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柴烟、劣质油灯熄灭后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敬畏与惶恐。
“爹！娘！你们快起来！不是灶王爷！是我！是我弄的！” 徐鑫的声音因为焦急和荒谬感而有些变调，他顾不上掌心残留的灼痛，慌忙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父母。
他的触碰让王氏猛地一哆嗦，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头埋得更低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含糊不清：“儿无知…儿无知…灶王爷莫怪…” 仿佛徐鑫的手沾染了什么不可触碰的神力。
徐老实倒是被拉得身体晃了一下，但他并未起身，反而抬起布满皱纹的脸，那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娃！别胡闹！快跪下！给灶王爷磕头认错！快啊！” 他用力拽着徐鑫的胳膊，想把他拖到地上。
徐鑫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源自愚昧和信仰的蛮力传来，让他一个趔趄。他看着父母那卑微到尘埃里的惊恐，看着他们额头上沾染的泥土和隐约的红痕，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酸楚涌上心头。解释？怎么解释？告诉他们儿子掌心喷火是练了仙法？恐怕只会被当成失心疯或者更大的亵渎！
“爹！娘！火！火要烧出来了！” 徐鑫急中生智，指着灶台边那堆越烧越旺的柴禾大喊。那火焰已经舔舐到了灶台边缘的泥坯，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再烧下去，这简陋的茅屋怕是要遭殃。
火情的威胁暂时压倒了神明的恐惧。徐老实和王氏这才如梦初醒，惊骇地看向那堆失控的火焰。
“水！快拿水！” 徐老实吼了一声，也顾不上跪拜了，连滚带爬地冲向墙角的水瓮。王氏也慌忙起身，去拿那个豁了口的瓦盆。
趁着父母救火的混乱，徐鑫赶紧退开两步，避开他们敬畏的目光。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里一片通红，中心位置甚至微微鼓起一个细的水泡，传来阵阵火辣辣的刺痛。丹田内，那丝可怜的灵气几乎被抽空，只剩下0.01点可怜巴巴地维持着，恢复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引火术（入门）…徐鑫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默念着这个坑爹技能的名字。入门级，果然坑爹！控制力差，消耗大，效果还不可控！差点把自己家点了，还闹出这么个大乌龙！
他再次调出系统面板，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刺眼的【新手引导任务】上：
**任务：自力更生（初）**
**要求：** 三日内，凭自身能力（包括但不限于系统技能）赚取10文钱。
**剩余时间：** 2 23时 55分…
**失败惩罚：** 霉运缠身三日（走路摔跤，喝水塞牙，诸事不顺）。
10文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看着父母手忙脚乱地用瓦盆舀水泼向燃烧的柴禾（效果甚微，反而激起大量浓烟），再看看这间家徒四壁、唯一的财富就是王屠户给的那二十文铜钱和猪下水的茅屋…徐鑫感到一阵窒息。
“爹！用土！盖土！” 徐鑫压下烦躁，大声提醒。泼水灭火效率太低，还容易让火势蔓延。
徐老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抄起墙角一把破旧的铁锹（锈迹斑斑，木柄开裂），冲到屋外铲了满满一锹湿冷的泥土，冲回来用力盖在燃烧的柴禾上。王氏也学着用破瓦罐盛土往上盖。
在浓烟弥漫、呛咳连连中，经过一番折腾，那堆失控的火焰终于被厚厚的湿土掩埋，只留下几缕不甘的青烟从土缝里钻出。茅屋总算保住了，但灶间已是一片狼藉，烟熏火燎，满地泥水。
徐老实和王氏累得气喘吁吁，脸上沾满黑灰和泥点，惊魂未定。他们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灶王爷那张模糊的画像，眼神里残留着恐惧和困惑——灶王爷显灵，为何差点烧了房子？
“爹，娘，刚才…刚才是我…” 徐鑫硬着头皮，试图再次解释。他实在不想被当成什么神明代言人。
“娃！” 徐老实猛地打断他，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刚才的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提！听见没？那是…那是灶王爷显灵，嫌咱家烟火不旺，给咱提个醒！以后点卯（生火做饭）更要诚心，知道吗？”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徐鑫，里面是深深的警告和一种底层百姓面对不可知力量时本能的、息事宁饶卑微。
王氏也连连点头，拍着胸口后怕不已：“对对，娃，听你爹的！灶王爷的事，不能乱！是咱家心不够诚…”
看着父母那劫后余生、只想尽快将“神迹”定性、然后心翼翼埋藏起来的惶恐模样，徐鑫所有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明白了，在这个笃信鬼神、敬畏命的时代和阶层，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自欺欺人），远比真相更能安抚他们惊惶的心。
他沉默地点零头，将那只灼痛的手悄悄藏到了身后。掌心火辣辣的痛感，时刻提醒着他任务的紧迫和现实的冰冷。
早饭最终还是在冰冷的灶膛里艰难点燃后做好的。依旧是寡淡的黍米粥，王氏切了一段王屠户给的猪大肠（带着浓重的腥臊气）熬在里面，算是难得的荤腥。气氛异常沉默，只有吸溜粥的声音。徐老实和王氏显然还未从早上的惊吓中完全恢复，眼神时不时瞟向灶台，带着心有余悸的敬畏。徐鑫则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那该死的十文钱。
饭后，徐老实扛着锄头下地去了。王氏收拾着碗筷，看着儿子依旧苍白的脸色，心疼道：“娃，你病刚好，别瞎想，就在家好生歇着，啊？赚钱的事，有你爹娘呢。”
徐鑫看着母亲枯黄憔悴的脸和那双布满老茧、被冷水泡得通红的手，再看看系统面板上那冷酷的倒计时，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不能等！霉运缠身的惩罚听起来就极其糟糕，在这医疗条件几近于无的古代，摔一跤都可能要命！
“娘，我躺久了闷得慌，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徐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王氏犹豫了一下，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零头：“那…别走远，就在村口转转，别累着。”
走出低矮的茅屋，清冷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涌入肺腑，稍稍驱散了屋内的压抑。徐官屯不大，几十户人家依着一条浑浊的河沟散落而居。土坯茅草房是主流，偶尔有几间稍好点的瓦房，也是地主或里正家的。路上能看到穿着破旧衣裳、面黄肌瘦的村民在走动，或扛着农具，或牵着瘦骨嶙峋的老牛。孩子们在泥地里追逐打闹，个个光着脚丫，身上脏兮兮的。
贫穷，赤贫。这是徐鑫最直观的感受。在这种环境下，一个半大少年，没有手艺，没有本钱，身体还带着病后的虚弱，三内赚十文钱，简直是方夜谭。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枚王屠户给的铜钱——冰冷的，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边缘甚至有些毛糙硌手。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财产”。十文钱，就是十个这样的铜板。
“卖柴！上好的干柴！一文钱一捆喽！” 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下，一个同样瘦的半大孩子守着几捆柴禾，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树下稀稀拉拉坐着几个抽旱烟的老汉，眼神浑浊地看着过往行人。
徐鑫眼睛一亮。砍柴卖？这似乎是体力活里门槛最低的了。他走到那孩子身边：“哥，这柴…好卖吗？”
那孩子瞥了他一眼，认出是前几“病得要死”的徐家子，懒洋洋道：“好卖个屁！这年头，谁家不是自己上山拾掇点？也就村西赵地主家偶尔买点。我在这蹲一上午了，一捆没卖出去！再卖不掉，回家又得挨揍。”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沮丧和畏惧。
徐鑫的心沉了下去。砍柴卖这条路，看来也堵死了。且不他这大病初愈的身体能不能砍得动柴、背得下山，就算能，看这行情，三内卖十捆柴？痴人梦。
他漫无目的地在村里走着，目光扫过每一户人家，每一个可能赚钱的角落。帮人挑水？力气活，一文钱一担？累死累活十担水？帮人犁地？他这身板，牛都拉不动…给人写书信？别逗了，原主识不识字都两，他自己那手毛笔字拿出来怕是要吓死人。
绝望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越收越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升高，晒得人身上有了些暖意，但徐鑫的心却越来越冷。他疲惫地靠在一堵土墙上，看着远处田野里劳作的模糊身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底层百姓谋生的艰难。
“咕噜噜…”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早上那点油腥都没沾到的黍米粥早就消化殆尽了。饥饿感如同虫子般啃噬着胃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浓郁、混合着骚臭、腐烂和排泄物气味的恶风，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
“呕…” 徐鑫猝不及防，被这味道冲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他捂着鼻子，顺着风的方向看去。
只见村东头，王屠户家那用低矮土墙围起来的院子方向，浓烟滚滚（不是失火，是烧艾草驱邪的烟），那令人作呕的恶臭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隐约还能听到猪群此起彼伏、有气无力的哼唧声，以及王屠户暴躁的吼骂。
“杀的猪瘟！这都第几了！再这样下去，老子一家都得喝西北风！” 王屠户的吼声充满了绝望。
猪瘟？徐鑫心中一动。他记得昨自己路过时，王屠户就在为这事发愁。那令人窒息的恶臭…
等等！恶臭？
徐鑫的目光猛地聚焦在系统面板上那个任务奖励上：【清洁符x1】！
清洁符…驱除污秽…净化环境？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诞的计划，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徐鑫混乱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枚冰冷的铜钱，又感受了一下丹田里那缓慢恢复、聊胜于无的0.02点灵气值。一个念头疯狂滋生：也许…这坑爹的系统技能和奖励，并非全无用处？也许…这十文钱的突破口，就在那臭气熏的猪圈里？
他深吸一口气，那恶臭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抬脚，朝着王屠户家那散发着绝望和恶臭的院子，大步走去。成败在此一举！为了十文钱，更为了避开那该死的“霉运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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