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凤鸣齿轮
故国的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女将掀开甲胄下的衣襟，露出心口与我相似的齿轮疤痕：\"公主殿下，当年您父王命令我们潜伏机械王朝，用血肉喂养锈蚀孢子。\"她身后的士兵纷纷扯开衣领，青铜鳞片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如今逆命之钥觉醒，是时候让凤凰图腾重新浴火了。\"
怀中的父亲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枚带齿的金属碎片。我接住碎片时，右眼睑的齿轮纹路突然发烫——碎片边缘刻着晏明渊的实验编号，而纹路深处，竟藏着半幅机械心脏的设计图。
\"这是...晏无咎的心脏？\"女将凑近细看，指尖触到碎片时突然惨叫出声。她的青铜鳞片瞬间发黑，像被强酸腐蚀的铁片般剥落，\"怎么会...我们明明用锈蚀孢子压制了机械同化...\"
我没时间回答。父亲的身体正在变冷，他胸口的齿轮疤痕重新泛起青光。那些被救出的孩子突然集体跪倒，胸口的齿轮与父亲的疤痕产生共鸣，地面竟浮现出巨大的齿轮阵图。阵图中心，晏明渊的残骸正在重组，万千齿轮从地下涌出，拼凑出他扭曲的机械面孔。
\"愚蠢的血肉之躯。\"他的声音穿透地层，齿轮眼瞳锁定我怀中的父亲，\"你们以为毁掉一具躯体，就能终结永动计划？\"
地面突然爆裂，无数机械触须破土而出。女将挥刀斩断触须，却发现刀锋触到的瞬间就变成齿轮状。我这才惊觉，所有被锈蚀孢子改造的人，此刻都成了晏明渊的活祭——他们的血肉正在转化为机械能源，滋养着地下的齿轮核心。
\"快跑！\"我抱起父亲冲向残旗方向，却听见女将在身后惨呼。她的身体被触须贯穿，正在被分解成齿轮零件，\"公主...别忘了...锈蚀孢子的...真相...\"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当最后一片鳞片脱落时，我看见她的心脏位置，赫然嵌着与晏无咎同款的青铜齿轮。
\"原来如此。\"晏明渊的机械面孔在齿轮阵图中狞笑，\"你父亲当年用锈蚀孢子改造的，从来不是反抗者，而是我安插在你们身边的...活钥匙。\"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父亲的身体突然剧烈震颤，他睁开眼时，瞳孔里全是旋转的齿轮纹路。那些被救出的孩子集体站起，胸口的齿轮发出统一的嗡鸣，竟组成了晏明渊的声音：\"多谢你，我的完美钥匙，亲手把所有活祭都带回来了。\"
我这才明白晏无咎的真正用意——他不是要毁掉齿轮核心，而是要借我的手，将父亲和孩子们这堆\"失败品\"送回核心，以此启动逆转程序。但他算错了一步：晏明渊早已将锈蚀孢子改造成双向开关，既能瓦解机械，也能激活活祭。
\"不！\"我将父亲抛向安全区，同时催动逆命之钥。右眼里的齿轮纹路逆向旋转，竟将触须的攻击反弹回去。但这一次，力量反噬得格外厉害，后颈的鳞片纷纷炸开，露出底下蠕动的机械触须。
\"感觉到了吗？\"晏明渊的声音在我体内回荡，\"当活祭开始转化，逆命之钥就会变成...吞噬你血肉的齿轮。\"
父亲突然挣脱我的怀抱，扑向齿轮阵图。他胸口的疤痕爆发出刺目红光，那些被改造的孩子纷纷效仿，用身体堵住了机械触须的喷射口。我听见父亲在齿轮共鸣中：\"昭明...快跑...去机械王朝的...心脏...\"
地面彻底崩塌。我坠入黑暗前，看见父亲的身体化作万千齿轮，与晏明渊的残骸撞在一起。剧烈的爆炸中，一枚刻着凤凰图腾的齿轮朝我飞来，正中我的眉心。
再次睁眼时，我躺在一片齿轮废墟上。阳光透过坍塌的穹顶照下，照亮了身边插着的凤凰旗。旗面上的图腾正在转化为齿轮纹路，而我的眉心，那枚凤凰齿轮正在发烫。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晏无咎坐在不远处的齿轮堆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机械心脏，\"看来我赌对了——你父亲用最后的血肉，把逆转程序刻进了凤凰图腾。\"
我惊得坐起，却发现后颈的鳞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凤凰形状的疤痕。晏无咎抛来机械心脏，我接住时，听见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昭明，去机械王朝的心脏，那里藏着...解除诅咒的方法...\"
\"他没死？\"我握紧心脏，齿轮纹路在掌心流转。
\"死了，也没死。\"晏无咎站起身，机械义臂展开成滑翔翼，\"他把意识封进了机械心脏，就像我把灵魂锁在齿轮里一样。现在，该去完成他未竟的计划了。\"
我们在废墟中穿行，到处都是晏明渊残骸重组的机械触手。晏无咎边走边解释：\"当年你父亲假意投靠，实则用锈蚀孢子篡改了机械王朝的核心代码。只要找到心脏位置，就能用凤凰齿轮启动自毁程序。\"
话间，地面突然裂开，一只巨掌破土而出。掌心里站着的不是晏明渊，而是融合了所有活祭的机械怪物，它的胸口嵌着无数青铜齿轮，每一个都刻着我救出的孩子的脸。
\"那是...核心融合体。\"晏无咎的机械义臂发出警报，\"它吸收了所有活祭的生命能量，现在只有凤凰齿轮能摧毁它。\"
怪物张口一吸，晏无咎瞬间被卷入掌心。我握紧凤凰齿轮冲上去，却在触到怪物的瞬间，看见所有孩子的记忆在齿轮间流转——他们本是故国的遗民，被晏明渊改造成活祭，却在父亲的锈蚀孢子下保留了最后一丝人性。
\"还给他们！\"我怒吼着将凤凰齿轮刺入怪物胸口。齿轮与万千齿轮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凤鸣。怪物的身体开始崩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孩子们。
就在这时，晏明渊的声音从核心深处传来：\"你以为毁掉融合体就结束了？看看你的手...\"
我低头看见掌心的机械心脏正在融化，父亲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昭明...别信...晏无咎他...\"
话音未落，晏无咎突然从怪物体内冲出，机械义臂刺穿了我的心脏。他手里拿着半枚齿轮，上面刻着与我眉心相同的凤凰图腾：\"抱歉，公主殿下。我必须拿到完整的凤凰齿轮，才能...复活我的妹妹。\"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灭国那日，我曾看见一个女孩被晏明渊扔进机械熔炉，她手腕上戴着的，正是晏无咎一直佩戴的齿轮手链。
\"原来如此...\"我咳出鲜血，凤凰齿轮从眉心脱落，滚到晏无咎脚边，\"你帮我，只是为了用我的血肉...复活她。\"
\"是，也不是。\"晏无咎捡起齿轮，机械义眼第一次露出真切的悲伤，\"你父亲当年救了我，却没救我妹妹。现在，我要用晏明渊的机械法则，让她重生。\"
他将两枚凤凰齿轮合拢的瞬间，整个机械核心开始崩塌。怪物的身体化作光雨，救出的孩子们纷纷落地。晏无咎张开滑翔翼飞向核心深处，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如果有幸活下去，替我看看...没有齿轮的世界。\"
我看着他消失在光芒中，又看看身边苏醒的孩子们，突然笑了。父亲的声音在机械心脏的残骸中响起：\"昭明...记住...真正的逆命...是让齿轮...为血肉转动...\"
当最后一块齿轮碎片落下时，我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凤凰旗。旗面的齿轮纹路正在褪去，重新变成浴火的凤凰。远处传来马蹄声，新的追兵来了，但这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孩子们围在我身边，他们胸口的齿轮疤痕化作凤凰印记。我知道，晏无咎的背叛只是另一场赌博，而父亲留下的，从来不是毁灭的钥匙，而是让血肉战胜机械的希望。
机械王朝的心脏在身后爆炸，火光映红了半边。我带着孩子们走向朝阳，后颈的凤凰疤痕隐隐发烫。我知道，诅咒并未完全解除，晏明渊的残党还在暗处窥视，但至少现在，我们拥有了让齿轮为血肉转动的力量。
而晏无咎最后那句话，像一枚齿轮嵌进我心里：没有齿轮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抬头看向空，想象着凤凰展翅的模样。也许有一，我会找到答案。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带着父亲的遗愿，让这面凤凰旗，重新在故国的废墟上，高高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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