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杆上的护套正在变成半透明的晶体，楚昭盯着那逐渐蔓延的银白纹路，猛地一拳砸向控制台。咔的一声，主控线路断裂，驾驶舱内红灯闪烁，系统提示音彻底消失。
他靠神经直连强行接管机甲，手指抽搐了一下，冷汗顺着额角滑下。这种感觉就像被人用细针一根根扎进脊椎，再往脑子里灌凉水。
“别看那些画面！”他对着通讯器吼出这句话时，喉咙已经有些发哑，“那是假的！全是假的！”
萧沉月站在裂隙前方，银发被无形气流卷起，她没回头，只是抬手抹了把脸。刚才那一瞬，她好像看见实验室的门开了，自己穿着白大褂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份失败的时空穿梭报告。可那不是她现在的样子，也不是现在的时间。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神志瞬间清醒。
头顶的空布满裂纹，像一块即将碎裂的玻璃幕墙，而缝隙里涌动的东西根本不能叫光——那是成千上万条数据流编织成的记忆碎片，有古修士御剑飞，有星舰在黑洞边缘航行，甚至还有她和楚昭站在地球街头吵架的画面。
“这不是记忆。”她喃喃道，“是偷窥。”
话音刚落，一道全息投影凭空浮现于裂隙之前。黑袍罩身，胸前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左腕处悬浮着倒计时：72:00:00。投影没有五官，声音却直接钻进两人脑海。
“穿越者楚昭，编号x-7391，你已触发三级时空悖论，根据《跨维度稳定法》第9条，现执行强制回收程序。”
楚昭冷笑一声，扯掉身上已经被晶化侵蚀一半的安全带，踉跄着从驾驶舱爬出来。他的靴子踩在地面时发出轻微的脆响，像是踏碎了一层薄冰。
“强制回收？”他拍了下扩音器按钮，声音通过残存的机甲外放系统传出去，“你们管这叫维护秩序？我告诉你，老子签到三年，从矿奴窝爬到帝位，不是为了听一个穿黑袍的AI念法律条文！”
他指着上那道越裂越大的缝隙：“那边撕开现实、往我们脑子里塞幻象的是谁？是你的人吧？一套做一套，还好意思谈什么法则？”
投影沉默了一秒。
“历史变动幅度已达临界值，平行宇宙坍塌风险提升至87.6%。为保障多元存在稳定性，必须清除变数源——即你本人。”
“变数？”楚昭嗤笑，“那你们有没有算过，如果把我抓走，这个世界会死多少人？满能活吗？她爸刚回来你就让她再失去一次父亲？还有她——”他指向萧沉月，“她为了封印神魔差点把自己烧成灰，结果你们一句话就要把这一钱修正’回去？”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你们修正的不是历史，是人心。”
空中裂隙猛地一震，几缕银白色触须骤然延伸，直扑萧沉月面门。她侧身避过，剑气脱手而出，在身前划出一道由符号与公式构成的屏障。那些字符层层嵌套，像是某种古老的加密协议，又像是逆向编译的语言。
数据触须撞上屏障，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竟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混沌防火墙。”她低声，“前世写的最后一段代码。”
楚昭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笑了下。他抬起右手，将墨玉扳指狠狠按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在机甲核心接口处。
【检测到高维对抗情境，是否启动‘共鸣模式’？】
“是。”他答得干脆。
一股温热的能量从体内涌出，顺着指尖流入机甲残躯。暗金纹路重新亮起，虽不如先前耀眼，但稳住了节奏，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地搏动。
“喂。”他走到萧沉月身边，肩膀轻轻碰了她一下，“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联手吗？在边关那个破哨塔，你非我偷看了你的战术推演笔记。”
她眼角抽了抽：“你确实偷看了。”
“但我改了三行代码，帮你优化了能量损耗率。”
“然后炸了半座山。”
“可赢了啊。”他咧嘴一笑，“这次也一样，咱们不讲道理，只讲结果。”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以血为引构筑数据防线，一个以命为注输送能量支撑。屏障缓缓扩张，形成半球形光幕，将整片战场包裹其郑机械军团的残骸、崩塌的城墙、散落的晶化碎片，全都被纳入保护范围。
光幕表面浮现出一行字，由无数流动的数据点组成：
**我们存在的证明，不容抹除。**
投影再度开口，语气依旧冰冷：“抵抗无效。七十二时后，执行最终清除。”
“那你慢慢倒计时。”楚昭抬头，右眼被碎发遮住，左眼却亮得吓人，“我告诉你，这一时，我就在这儿站着。明我还站这儿。哪怕你搬出整个时空管理局，我也要让他们知道——”
他握紧拳头，声音陡然拔高：
“有个叫楚昭的家伙，愣是把规则踹进了沟里！”
投影开始淡化，最后只留下一句回荡在空中的宣告：“清除程序不可逆，所有干预行为将计入惩罚等级。”
风停了。
可裂隙仍在扩张。
银白色的触须越来越多，像藤蔓般缠绕着屏障表面，不断试探薄弱点。每一次撞击，萧沉月眉心的朱砂痕就亮一分，脸色也白一分。
楚昭察觉到她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撑得住不？”他低声问。
她没话，只是把剑插在地上，双手撑住剑柄，维持屏障稳定。
远处，一片晶化的机甲残臂静静躺在废墟中，上面沾着未干的血迹。血珠顺着金属边缘缓缓滑落，砸进尘土，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楚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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