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穗上的字迹仍在发亮。
【今日零点，签到地点：簇】
楚昭凝视着那行字，指尖微微收紧。他尚未有所动作，整片坟场的空气骤然震颤起来。银光自每一枚剑穗中喷涌而出，仿佛被某种古老力量唤醒。地面裂开细密纹路，沉睡已久的符文逐一浮现，连成三座熟悉的轮廓——黑铁城南街废屋、浮空仙岛东崖、钢铁城邦地下熔炉。
正是他曾经签到过的地方。
此刻，这些投影彼此交叠，凝聚成一座扭曲的阵法核心。风开始旋转，夹杂着灼热与寒意交替扑面而来。萧沉月后退半步，左手按住左臂伤口，右手悄然凝聚剑气。
一道人影从光幕中走出。
少年模样，穿着地球时期的校服，右眼清晰可见，脸上带着笑意。那是初穿越时的楚昭，还未以碎发遮眼，也未染上这具身体的疲惫。
“你来了。”少年开口。
楚昭未动。
他知道这不是幻象。气息、温度、脚步落地的声音皆真实无比。更令人心悸的是，他指间的墨玉扳指正不断发烫，仿佛在回应另一个自己。
少年上前一步，将一枚金属校徽塞入他掌心。“别忘了你是谁。”
话音刚落，空再度撕裂。一道金光自云层顶端劈下，另一道身影踏空而至。帝袍加身，手持帝道之剑，眉宇间尽是威压。那是未来的楚昭，立于权力巅峰的模样。
未来之影落地，剑尖直指少年：“你早该被淘汰了。”
三人同立一地，气息交织缠绕。楚昭胸口一阵闷痛，仿佛有无数根丝线在体内拉扯。视线模糊间，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闪现——废屋中第一次签到时的震惊，佛寺敲钟时的顿悟，矿洞拾取龙魂碎片时的颤抖。
这并非简单的重现。
而是分裂。
每一次签到都是一次选择，每一次选择都在孕育另一个“我”。如今，这些“我”被剑穗之力强行具现，即将交汇于一点。
若融合，神魂必碎。
楚昭抬手握剑，却发现剑柄湿滑。汗水混着血水从指缝渗出。他刚欲挥剑斩向连接处，却被一股同源之力弹开。两个“楚昭”同时转头望来，眼神如镜面对照。
“你想斩断我们？”未来之影冷笑，“没有我们，哪来的你？”
“可你们不是现在的我。”楚昭咬牙，“我现在做的事，你们都不懂。”
少年轻笑：“但我们都记得那的车祸。校长贪污，你揭发，然后被推下山崖。你恨吗？”
楚昭喉头一紧。
他当然恨。可他也明白，恨改变不了什么。他藏锋，隐忍，装傻充愣，只为看清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不需要恨来驱动。”他，“我要的是结果。”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加剧。几枚剑穗开始融化，滴落的液体呈暗红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声响。地脉晶化再次蔓延，裂缝中透出灰白光芒。萧沉月猛然抬头，眉心剑痕剧烈闪烁，似被某种高维意志牵引。
她知道不能再等。
左脚前踏一步，左手按住心口，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气凝成公式，悬浮半空：
Δt→0，Σv=∞……收束！
刹那间，狂风卷起，水龙卷凭空成型，裹挟着时空乱流分别冲向少年与帝王。两道身影在漩涡中挣扎，却无法挣脱。少年最后看了楚昭一眼，嘴唇微动，似在“保重”。未来之影冷哼一声，消失前留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光芒散去，坟场恢复寂静。
楚昭站在原地，呼吸沉重。他低头看向掌心，校徽仍在，边缘已被汗水浸湿。他缓缓松开手，任其落地。
可危机并未结束。
所有剩余的剑穗突然齐齐转向他，如同受到召唤。它们脱离悬浮轨迹，朝他胸口飞来，撞击声如钟鸣回荡。每一下都唤起一段记忆——废屋签到时的孤独，佛寺敲钟时的顿悟，矿洞拾取碎片时的战栗……
情感洪流冲击理智。
他想躲，双脚却如生根般无法移动；他想喊，声音却被死死堵在喉咙里。这些不是敌人，是他一路走来的足迹，是装傻背后的坚持，是通往帝位的每一寸刻度。
萧沉月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接受它们。”
楚昭闭上眼。
他不再抗拒，反而张开双臂，任由剑穗一次次撞击胸口。疼痛传来，但他挺直脊背。他知道，唯有承受，才能掌控。
当最后一枚剑穗触及其心脏的瞬间，整片坟场爆发出璀璨银光。剑穗逐一碎裂，化作细密光纹，尽数涌入他右手指的墨玉扳指。
扳指表面开始变化。
银线游走，勾勒出一幅星图。无数光点连成轨迹，最终汇聚成一句古文轮廓：“帝王之道在于藏锋于鞘”。
楚昭睁开眼。
意识清明，心绪翻涌。他终于明白，签到系统并非馈赠，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布局。每一次签到，都在为某个更大的目的服务。而萧沉月的记忆阵法，不过是这场布局中的一个节点。
他不是棋手。
至少现在还不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墨玉扳指流转银光，星图静止不动，却隐隐有脉动之感，仿佛活着一般。
萧沉月半跪在一旁，左臂血迹未止，眉心剑痕微光渐退。她耗损过大，脸色苍白，仍抬头看着他。
“你还站得住吗？”她问。
楚昭点头。
他抬起右手，握紧帝道之剑。剑身映出他的脸——碎发遮住右眼，嘴角无笑亦无怒，只有一股沉下来的狠劲。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能停。
也不能回头。
他迈步向前，踩在校徽上，发出轻微脆响。
远处，最后一缕银光沉入地底。
风停了。
楚昭站在坟场中央，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萧沉月撑着地面，想要起身。
她的手指刚用力，地面忽然微微震动。
楚昭猛地转身，剑尖指向前方。
空气中出现一道裂痕。
不是空间撕裂，也不是能量波动。
那是一道刻痕，像是有人用剑在现实上划了一笔。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浮现。
越来越多的刻痕组成一个圆环，将两人围在中间。
楚昭握紧剑柄，指节泛白。
萧沉月终于站起，靠在他身后半步。
她抬手，剑气再次凝聚。
圆环中心，空气扭曲。
一只手掌从虚空中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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