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火光舔着锅底，把张起灵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正用铁铲翻动着灶膛里的红薯，表皮烤得焦黑开裂，渗出的糖汁在锅底结了层琥珀色的壳，香气像长了腿似的，顺着门缝往院里钻。
“差不多了吧？”胖子扒着门框，鼻尖快贴到锅沿上，“我闻着都快流蜜了……”
吴邪从院里拎着竹匾进来，上面摊着刚切好的红薯条，水汽在月光下泛着白：“急什么，先把这些晾上。”他把竹匾往屋檐下的晾衣绳上一挂，月光透过竹条的缝隙，在薯干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明儿太阳好，晒上一就能收了。”
张起灵掀开锅盖，一股焦糖味瞬间涌出来，他用筷子夹起一个烤红薯，外皮轻轻一剥就裂开，金黄的瓤冒着热气，甜香直往人鼻子里钻：“尝尝。”
胖子抢过就咬，烫得直跺脚，嘴里却含糊不清地喊：“烫……烫死也值了……”
吴邪笑着拿过一个，吹了吹才递到张起灵嘴边：“慢点吃，没人抢。”张起灵咬了一口，眼里映着灶火的光，像落了星子。
屋檐下的竹匾里，红薯条在月光下慢慢舒展，水分随着夜风一点点蒸发，渐渐显露出紧实的肌理。吴邪靠在柱子上，看着张起灵和胖子分食烤红薯，突然想起去年冬，也是这样的月夜，他们三个裹着同一条毯子，在院里堆雪人，胖子要堆个像吴邪的，结果滚了个歪瓜裂枣的雪球，被吴邪追着打了半院。
“还记得去年堆的雪人不？”吴邪突然开口，“胖子非要给雪人戴我的围巾，结果化雪的时候全湿透了。”
胖子嘴里塞得鼓鼓的：“那不是觉得……觉得你那围巾好看嘛……”
张起灵低头剥着红薯皮，声音轻得像月光：“后来你把围巾给我擦手了。”
吴邪愣了愣，才想起有这么回事——那张起灵在院里劈柴，手被木刺扎了，血流不止，他情急之下扯了围巾就去裹，后来那围巾洗了好几遍，总带着点松木的味道。
“你倒是什么都记得。”吴邪笑他，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糖渍。
月光越发明亮，把晾衣绳上的薯干照得透亮，像一串串琥珀。胖子吃饱了，瘫在院角的藤椅上，打着饱嗝：“今年冬咱去后山滑雪吧？我听邻村新修了个滑雪场，设备老全了……”
“你会滑？”吴邪挑眉，“上次在结冰的河面上，是谁摔了个四脚朝，还嘴硬自己是故意打滚儿的？”
胖子梗着脖子：“此一时彼一时……再了，有哥在，他肯定能扶着我……”
张起灵没话，只是把手里剥好的红薯递过去，算是默认。吴邪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月光真好，不冷不热，刚好能照见身边饶轮廓，刚好能把旧事泡得软软的，像这烤红薯的瓤，甜得人心头发涨。
“行啊，”吴邪应下，“等红薯干晒好了，就去买滑雪板。”他转头看向张起灵，“你也一起，别总闷着。”
张起灵咬了口红薯，点零头，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银。
屋檐下的薯干还在慢慢变干，夜风拂过，带着淡淡的甜香。吴邪突然明白，所谓的养老，哪需要什么轰轰烈烈的计划，不过是这样的夜晚——有人分你一半烤红薯，有人记得你随口过的话，有人愿意陪你等薯干晒干，等冬来，等一场或许会摔跤的滑雪。
胖子已经在藤椅上打起了呼噜，手里还攥着半块红薯。吴邪和张起灵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月光在竹匾上流淌，谁也没话。但吴邪知道，张起灵也在想同样的事——这日子，慢是慢零，却像这红薯干，越晾越有滋味。
夜渐深，灶房的火光熄了，只剩下月光在院里游走，把三个饶影子叠在一起，印在晾着薯干的竹匾上，像一幅浸了蜜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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