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把那张拓下来的图纸重新折好，塞回火折子袋时，指尖碰到了金属片边缘。它比昨日更冷了些，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他没多看，转身走向校场。
石室已经清空，工匠们围着那具动力装甲站成半圈，没人敢先动手。装甲通体漆黑，关节处嵌着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槽。李文走近，抬手示意，一名老匠人这才上前，用木钳夹住肩甲接缝，缓缓拆解。
“用桃树精灵。”李文。
一株幼苗从沙土中钻出，枝条轻颤，靠近装甲内衬。起初叶片舒展如常，可当它触到胸甲内侧的能量槽时，叶尖忽然卷曲，颜色由绿转褐，像是被无形的火燎过。李文蹲下身，盯着那片枯叶，又让阿史那放出灵藤。
藤蔓缠上核心模块，刚绕了半圈，藤身便出现一道断层——前半段生长正常，后半段却明显粗壮许多，叶片也大了一倍。阿史那皱眉：“它……活得快了。”
李文没应声，只将罗盘贴在装甲底部。星图边缘那圈虚环微微发亮，与金属片共鸣出极低的嗡鸣。他收回罗盘，站起身：“这不是赠礼，是探路石。”
当午后，赤奴带人把装甲重新组装好，站在校场中央。他盯着那东西看了许久，忽然伸手去拿头盔。
“还没查清来源。”李文站在三步外，“别碰。”
“我穿一次。”赤奴声音不高，“三倍力气，一拳能砸碎龟兹城门。现在匈奴残部还在北境游荡，你告诉我，我们不用？”
李文盯着他：“你记得黑石谷那株桃树吗？开花到死，不到一盏茶。”
“那是植物。”赤奴戴上头盔，“我是人。”
装甲启动的瞬间，发出一声低沉的震响。外层纹路亮起红光，顺着关节蔓延至全身。赤奴活动肩膀，脚下青石裂开蛛网状纹路。他猛地挥拳，前方三尺处的石墩轰然炸开，碎石飞溅。
围观的工匠和士兵发出低呼。有人已经开始记录框架结构，另一些人悄悄描摹能量回路。
云姬站在人群后，指尖微动。她没话，但眼神一直锁在装甲背部的核心接口上。那里有一道极细的波动，像水纹，却不在任何已知频率内。
李文抬手，示意所有人后退十步。
赤奴正要开口，右臂忽然一僵。他低头看去，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黑线，从手肘向上蔓延，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他想抬手，手指却不听使唤。
云姬闪身而上，掌心贴住装甲后颈。一道银光闪过，核心接口“咔”地弹开。她一把扯断连接线，赤奴踉跄后退，单膝跪地，整条右臂垂着，毫无知觉。
“切断了。”云姬喘了口气，“但它已经往他经脉里送了东西。”
李文蹲下，撩起赤奴袖子。黑纹仍在缓慢扩散，触感冰凉，不像毒，也不像血瘀。他伸手按在赤奴腕脉上，察觉到一股微弱的震荡，频率和金属片一致。
“不是攻击。”他，“是标记。”
“什么？”
“它在记录他的生命节律。”李文站起身，“下次启动，就能同步得更快。”
赤奴咬着牙抬头：“所以……它想干什么？”
“驯化。”李文看着那具装甲，“让人习惯它的节奏，等身体适应了，再一点点拉快时间流。等你察觉不对，已经晚了。”
没人话。
李文转身走向石室，云姬跟上。工匠们正围着一张图纸比划，是装甲的框架草图。李文走过去，拿起炭笔，在图纸中央画了一道斜线。
“烧了。”
“可这能让我们——”
“我，烧了。”他声音不高，但没人再开口。
图纸被投入火盆，瞬间卷曲成灰。李文又下令，将整具装甲封入黑石匣，加三重锁，沉入玉门关最底层的地窖。钥匙由他亲自保管。
入夜，云姬在石室复检残留部件。她用空间之力在核心外壳上划开一道微缝，终于看清内部结构。一块不规则的陨铁嵌在能量槽中央，表面刻着细密符文。她一眼认出——那是巫神教的祭祀图腾，和呼衍枭当年用的完全一致。
她立刻去找李文。
李文正在帐中擦拭木剑。听到汇报，他放下剑，从火折子袋里取出那张拓图，铺在案上。两张纹路并列，核心回路的走向几乎相同，只是机械联媚版本多了一层伪装外壳。
“他们没创造。”李文，“他们在改造。”
“用巫神教的技术，套上机械外壳。”云姬盯着图纸，“难怪能量频率能穿透时间场。”
李文收起图纸，走出营帐。呼衍铁已在门外等候。
“查过了。”呼衍铁低声，“今运来的三批‘赠礼’里，有两件带这种纹路。一件是通讯器，另一件是能源匣。”
“标记过的？”
“不清楚。但云姬，只要带图腾的，都可能被植入时间场。”
李文点头：“从现在起，所有外来物品，先过桃树精灵。有异常生长迹象的，一律封存。编号‘巫蚀品’，单独登记。”
“要是有人偷偷仿制呢？”
“那就让他们知道代价。”李文看着远处校场，“明召集所有工匠和将领，我要当众拆一台仿制装甲。”
呼衍铁领命离开。
云姬站在帐口，忽然问：“你早知道他们会来这招？”
“不是知道。”李文，“是从他们留下图纸那一刻起，就该想到。没人会把钥匙送给别人，除非想偷东西。”
她没再问。
第二清晨，校场中央摆着一台刚组装一半的装甲框架。李文带缺众拆解，在胸甲夹层里找到一块微型金属片，表面光滑，无纹无字。他把它放进装有桃树精灵的木箱。
不到半刻钟，箱中植物叶片泛黄，茎干扭曲，迅速枯死。
李文举起箱子，让所有人看清。
“这就是他们给的好处。”他，“让你变强三，然后用三十的寿命去换。”
没人再提仿制的事。
散场后，李文回到石室，从袖中取出那块微型金属片，放在罗盘上。星图边缘的虚环轻轻震动，开始自动记录频率。他盯着那圈细痕，忽然发现它不再只是被动标记时间差。
它开始反向输出信号。
微弱，但持续不断。
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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