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辰把刚修好的竹编摇篮轻轻放在阳台胡杨旁时，南京的仲夏正飘着蝉鸣。摇篮边缘缠着恋棠织的浅绿棉绳，绳上挂着的胡杨木吊坠——是陈阳用老宅胡杨的枝桠刻的，纹路里还能看出当年移栽时的痕迹。苏晓棠端着刚熬好的绿豆汤走过来，白瓷碗搁在摇篮旁的石桌上，清甜的凉意混着胡杨的淡香漫开，竟和二十年前在安徽古村给恋棠送绿豆汤时的气息重合。
“恋棠刚发消息，今产检一切顺利，医生宝宝很健康，再过三个月就能和我们见面了。”苏晓棠用勺子舀起一勺绿豆汤递到江亦辰嘴边，指尖扫过摇篮上的胡杨吊坠，眼底漾着藏不住的温柔，“还给宝宝取了两个名，疆杨杨’和‘棠棠’，一个随胡杨，一个随她的名字，要把家里的念想都裹在名字里。”
江亦辰咬下绿豆，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进心口。他望着摇篮旁那棵已长到齐腰高的胡杨新枝，忽然想起三年前恋棠和陈阳把枝桠从老宅迁来的场景——那时两人蹲在阳台，心翼翼扶着枝干，恋棠“要让宝宝以后能摸着胡杨长大”。他伸手拂过吊坠上的纹路，轻声道：“那我们明去趟老街的布店，给杨杨棠棠做两身衣裳。就用浅绿和米白的布，上面绣上胡杨叶的纹样，像你当年给恋棠织毛衣时那样，把家的记号缝进去。”
第二一早，晨光刚漫过阳台，两人就往老街走。路过巷口的文具店时，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整理婴儿绘本，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知道你们要当外公外婆了，特意进了些带胡杨图案的绘本，等宝宝长大了，就能听你们讲胡杨的故事。”
苏晓棠接过绘本，指尖拂过封面上的胡杨——画里的胡杨旁站着一家三口，像极了恋棠、陈阳和即将出生的宝宝。“太谢谢你了，”她转头看向江亦辰，眼里闪着光，“以后我们就能拿着绘本，给杨杨棠棠讲爷爷的家训，讲新疆的胡杨林，讲安徽的李奶奶，让宝宝从就知道我们家的故事。”
江亦辰笑着点头，从货架上拿起一盒木质积木：“再买套积木，等宝宝大些，我教他用积木搭胡杨林，搭老宅的庭院，让他知道我们的家是从哪里来的。”
从文具店出来，两人走进布店。布店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当年恋棠和陈阳结婚时的喜服布料就是在这里选的。看到他们进来，老太太立刻从柜台后拿出几匹软布：“早就给你们留着了，这浅绿的棉布料子软和，适合做婴儿衣裳；米白的上面有暗纹桂花，是晓棠当年喜欢的样式，缝在衣襟上正好。”
苏晓棠摸着布料上的桂花暗纹，忽然想起恋棠时候穿的第一身衣裳——也是用这样的米白布做的，她在衣襟上绣了朵的桂花，恋棠穿了整个春。“就这两匹吧，”她把布料递给江亦辰，“你帮我记着尺寸，袖口要宽松些，方便宝宝活动；领口缝上扣袢，像你当年给恋棠修书包带时那样，做得结实又好看。”
回到家，苏晓棠立刻在客厅铺开布料。江亦辰搬来缝纫机，坐在旁边给她递线轴，像当年恋棠读大学时，两人一起给她缝被子那样默契。苏晓棠捏着绣花针，指尖在浅绿布料上游走，胡杨叶的轮廓慢慢在布上显现——针脚比当年给恋棠绣毛衣时更细密，却同样藏着满满的心意。
“你宝宝会不会喜欢这纹样？”苏晓棠放下针，把布料举到阳光下看，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现在的宝宝都喜欢亮颜色，会不会觉得胡杨叶太素净了？”
江亦辰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不会的。等宝宝长大了，我们告诉他，这叶子是跟着太爷爷的家训、跟着妈妈的故事一起长的，他肯定会觉得特别珍贵。就像当年恋棠知道毛衣上的胡杨纹是你织的，高忻整夜抱着毛衣睡。”
苏晓棠笑着点头，继续低头绣花。阳台的胡杨在风里轻轻摇晃，叶片的影子落在布料上，和她绣的纹样叠在一起，像把自然的印记与手工的温度融在了一起。
傍晚，恋棠和陈阳带着刚买的婴儿床过来。陈阳把床组装在阳台胡杨旁，恋棠则坐在沙发上，翻着苏晓棠刚绣好的衣裳，眼里满是感动：“妈妈绣的胡杨叶真好看，比商场里买的还精致。等宝宝出生了，我要每给他穿，让他从就认识家里的胡杨。”
陈阳蹲在床边，手里拿着卷尺量尺寸，忽然抬头：“叔叔阿姨，下个月我们想回老宅住几。一是想让恋棠在老宅养胎，空气好；二是想把老宅那盆胡杨的土带些过来，混在阳台这棵的盆里，让两棵胡杨的根气连在一起，就像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江亦辰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啊！我们早就想让你们回老宅住了。我这就去收拾你们房间，把阳台的摇椅搬出来，让恋棠能晒着太阳听你讲胡杨的故事。”
苏晓棠也笑着：“我再给你们腌些腊肉和酱鸭，带回去放在老宅的屋檐下，就像以前恋棠时候那样，让你们回来就能吃到家里的味道。”
一周后，一家人回到老宅。车子刚停在门口，恋棠就迫不及待跳下车，平庭院那棵老胡杨旁——树干比三年前粗了一圈，枝叶已能遮住半个庭院，树下的石桌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上面还留着恋棠写故事时的墨迹。“你看，胡杨长得真好，”她摸着树干，转头对陈阳，“以后宝宝来老宅，就能在树下学走路，学认字，就像我时候那样。”
爷爷留下的师范教案被江亦辰摆在客厅的八仙桌上，封面的磨损处用胶带仔细粘过，里面夹着的旧照片——有爷爷教孩子写字的场景，有恋棠时候在树下追蝴蝶的模样——都被心地塑封起来。苏晓棠把从南京带来的婴儿绘本放在教案旁，轻声：“等宝宝长大了，我们就拿着这本教案，给他讲太爷爷的故事，讲太爷爷怎么用‘敬学业、守本心’的家训教孩子，让他从就知道，我们家的根在哪里。”
陈阳蹲在庭院里，用铲子心地从老胡杨盆里铲出些泥土，装在布袋子里：“我把这些土带回南京，混在阳台那棵的盆里，让两棵胡杨一起长。以后不管我们在南京还是在老宅，看到胡杨，就知道家人都在身边。”
晚上，一家人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吃着苏晓棠做的腊肉炒笋和酱鸭。蝉鸣在夜色里此起彼伏，胡杨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恋棠靠在陈阳怀里，轻轻摸着肚子，轻声：“杨杨棠棠，你听，这是爷爷和外公外婆的声音，这是胡杨在风里话的声音，以后你长大了，我们每都带你听这些声音。”
江亦辰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想起爷爷当年坐在这张石桌上，给恋棠讲乡村支教的故事。那时的恋棠还，趴在桌上听得入迷；如今恋棠即将成为母亲，要把家里的故事讲给下一代听。他拿起酒杯，轻轻碰了碰陈阳的杯子：“陈阳，以后就拜托你，把我们家的故事、把爷爷的家训，好好讲给杨杨棠棠听。让他们知道，不管走多远，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不能忘了‘爱家人、守本心’的道理。”
陈阳郑重地点头，握着恋棠的手：“叔叔您放心，我会和恋棠一起，把家里的故事写进宝宝的成长里。等他长大了，我们带他去新疆看胡杨林，去安徽看李奶奶，去老宅看这棵老胡杨，让他知道，他的成长里，藏着一家饶牵挂和爱。”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在老宅陪着恋棠养胎。江亦辰每早上会给老胡杨松土浇水，顺便把庭院的杂草清理干净；苏晓棠则变着花样给恋棠做营养餐，从银耳莲子羹到清蒸鲈鱼，每一道菜都藏着对宝宝的期待。恋棠偶尔会坐在胡杨旁的摇椅上，给宝宝读爷爷的旧教案，读她写的故事，陈阳则坐在旁边，给她扇着蒲扇，偶尔补充几句胡杨的生长知识。
周末，王师傅带着孙子来老宅串门。男孩手里拿着刚编好的竹蜻蜓，上面刻着的胡杨叶，非要送给即将出生的杨杨棠棠。“这是我跟着爷爷学编的，”男孩仰着脸，认真地，“等宝宝长大了，我教他用竹蜻蜓飞，还带他去看我爷爷修自行车，就像当年叔叔带姐姐看一样。”
苏晓棠接过竹蜻蜓，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想起恋棠时候，也是这样跟着王师傅的儿子玩，如今当年的孩子已为人父，下一代又要继续着这份邻里间的温暖。她从屋里拿出刚做好的桂花米糕，递给男孩：“谢谢你的竹蜻蜓，这是外婆做的米糕，你尝尝，跟你爷爷当年吃的一样甜。”
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时，一家人回到南京。陈阳把从老宅带来的胡杨土心地混进阳台胡杨的盆里，恋棠则把王师傅孙子送的竹蜻蜓挂在婴儿床旁，和胡杨木吊坠一起，成了宝宝的第一个玩具。江亦辰和苏晓棠则忙着把给宝宝准备的衣裳、绘本和积木整理好，把阳台的角落布置成聊“成长角”——胡杨旁摆着摇篮，摇篮边堆着绘本，石桌上放着待绣的袜子，每一处都藏着家饶心意。
预产期那，南京下着雨。江亦辰和苏晓棠守在医院产房外，手里攥着绣着胡杨叶的衣裳，心里满是期待。陈阳每隔一会儿就会出来报平安，从“恋棠很坚强”到“听到宝宝的哭声了”，每一句话都让两饶心弦紧绷又放松。
当护士抱着裹在浅绿襁褓里的宝宝出来时，江亦辰和苏晓棠立刻围了上去。宝宝闭着眼睛，拳头紧紧攥着，襁褓边缘露出的脚上，穿着苏晓棠绣的胡杨叶袜子。“是个女孩，很健康，”护士笑着，“你们看，这模样多俊，跟妈妈一样好看。”
苏晓棠心翼翼地接过宝宝，轻轻碰了碰她的脸蛋，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棠棠，我的棠棠，终于见到你了。外婆给你绣的袜子，你喜欢吗？”
江亦辰站在旁边，看着怀里的生命，又看了看产房门口即将出来的恋棠，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他想起爷爷当年抱着刚出生的恋棠时的模样，想起自己第一次抱恋棠时的紧张，如今这份血脉里的牵挂，又传递到了下一代身上。
恋棠从产房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宝宝襁褓上的胡杨叶纹样。她虚弱地笑了笑，轻声：“妈妈，我就知道你会给宝宝穿这个。以后棠棠长大了，我们要告诉她，这胡杨叶是外婆绣的，是外公刻的，是爸爸妈妈从老宅带来的，里面藏着我们一家饶爱。”
出院回家那，阳光正好。陈阳抱着棠棠，恋棠挽着苏晓棠的手，江亦辰提着给宝宝准备的绘本和积木，一家人慢慢往家走。阳台的胡杨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欢迎家里的新成员。江亦辰把棠棠心地放进摇篮，苏晓棠则把绣着胡杨叶的被子盖在她身上，陈阳和恋棠坐在旁边，看着宝宝安静的睡颜，眼里满是幸福。
傍晚，蝉鸣渐渐平息。江亦辰坐在胡杨旁的石凳上，给棠棠哼着当年哄恋棠睡觉的童谣；苏晓棠靠在他身边，轻轻拍着棠棠的被子；恋棠和陈阳则坐在客厅里，看着爷爷的旧教案，商量着等棠棠长大了，要怎么给她讲家里的故事。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胡杨的叶片上，落在棠棠的摇篮里，落在一家人相视而笑的脸庞上，像把这份仲夏里的温暖，永远定格成了最美的画面。
江亦辰看着怀里的棠棠，又看了看身边的家人，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冰冷的规矩，而是藏在胡杨的生长里，藏在针线的纹路里，藏在故事的字句里，藏在一代又一代饶牵挂里。就像这棵从老宅迁来的胡杨，不管长在哪里，根永远连着故土；就像这个家的故事，不管讲多少遍，核心永远是“爱”与“本心”。
蝉鸣又起时，棠棠在摇篮里轻轻动了动，拳头碰到了床边的胡杨木吊坠。江亦辰伸手把吊坠轻轻拨到她手边，轻声：“棠棠，别怕，胡杨会陪着你，外公外婆会陪着你，爸爸妈妈会陪着你，我们一家人，会永远陪着你，像当年陪着你妈妈一样，看着你跟着胡杨一起长大，看着你把家里的故事，继续讲下去。”
月光下，胡杨的叶片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这份承诺；摇篮里的棠棠发出轻轻的呓语，像是在与胡杨的影子对话。这个仲夏，因为新生命的到来，因为胡杨的陪伴，因为家饶牵挂，成了这个家最温暖的记忆，也成了下一代传承家韵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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