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一脚踩进营地的沙地，工兵铲往地上一插，炭笔已经叼在嘴里。他没话，弯腰就把那块防水布铺开，四角压上石子。
姚丽莎第一个围上来：“洞怎么样？”
“能用。但不是搬家，是转移。”
其他人陆续凑近，裴千雅从缝补的渔网堆里抬起头。蒋雨萌抱着蜥蜴蹭过来。
龙弋蹲下，拿铲背当尺，在沙地上画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
他敲了敲起点：“这是路。从这儿到洞，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实际走起来得翻坡绕坑，预估五时。”
裴千雅探头：“五时？那不就是个晨跑的距离！咱们赶紧搬啊！”
“你晨跑带六个包外加一只吓哭的主唱？”姚丽莎冷笑，“我劝你先把‘激动’这词刻脑门上，省得忘。”
龙弋继续画。在线路上标了三个点，分别写上“歇脚”“补水”“警戒”。
“第一点是溪谷口，有遮阴；第二点是陡坡顶，视野好；第三点是巨蕨丛边缘，也是唯一可能被跟踪的位置。谁掉队，就在最近的点等。”
裴千雅声：“我要是……走丢了呢？”
龙弋从怀里掏出一根磨过的兽骨：“吹哨。一人发一个，声音不一样。你的是短两长，听见就停，原地等。”
蒋雨萌接过哨子，立马试了下——“哔、哔——哔！”
龙弋点头：“对，就这味儿。别练太勤，省着点吹。”
姚丽莎翻白眼：“合着我现在连呼吸都得报备是吧？”
龙弋把一堆分装包推过去：“你管物资。每人负重不超过三十斤。你挑，谁弱给谁轻的。”
“凭啥我管？”她瞪眼。
“因为你最会挑人毛病。”唐芯插嘴，“管东西正好发挥特长。”
众人笑出声，姚丽莎脸一红，但还是蹲下去开始翻包。
龙弋转头看白露：“图你再抄一份，布条上标清楚符号。比如三角包c是洞，三横是安全区，斜杠是危险段。”
“明白。要不要加颜色？比如红粉笔标陷阱区？”
“你忘了咱们没红粉笔。”龙弋，“不过你可以用贝壳粉混血蚊浆涂成红点——开玩笑的。”
白露嘴角上扬：“你还挺会贫。”
“生死关头，笑一笑命长。”龙弋继续在地上画，“行军顺序：我打头，探路清障。唐芯断后，盯尾防袭。白露中间，协调节奏。你们仨夹在中间，按体力排。”
“我走中间？”裴千雅紧张。
“对。前有龙哥，后有唐姐，中间还有白队，等于三保险。”唐芯拍拍她肩膀，“怕啥？真有野猪冲出来，我也能拿铲子给它整容。”
“问题是，野猪会不会嫌你铲子太钝？”姚丽莎头也不抬。
“那你来断后？”唐芯反问。
“我不行，我肩还在疼呢。”
龙弋看了她一眼：“疼就别抬杠，好好分包。”
姚丽莎哼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龙弋站起身，环视一圈：“现在演练。”
所有人一愣：“现在？”
他走向空地：“不然等黑？模拟行军，顺序站好。”
五人迅速列队。龙弋走在最前，回头一看——唐芯正踮脚给裴千雅整理背包带，蒋雨萌偷偷把一颗浆果塞进嘴里，被白露一巴掌拍掉。
龙弋：“大家严肃点。现在是实战预演。”
话音刚落，他突然低吼：“伏低！”
五人条件反射趴下，脸贴沙地。
“很好。”他点头，“再起。伤员倒地！”
白露立刻扑向裴千雅，模拟止血包扎：“左腿动脉出血，压迫止血，准备固定！”
“可以。再来——敌情逼近！”
唐芯抽出木矛，转身警戒后方；姚丽莎抓起石块握手里，蒋雨萌直接缩成一团。
“萌萌。”龙弋，“你是信号员，不是鹌鹑。”
“哦……”她哆嗦着举起骨哨。
“吹一下。”
“哔——”
“对。然后原地不动，等人来接应。”
她点点头，这次终于没哭。
演练三轮，一次比一次快。到最后，听到指令几乎同步反应。
龙弋满意了：“行，有点队伍样了。”
白露擦汗：“但医疗包还是问题。我们没人懂急救。”
龙弋从防水袋里取出药盒：“所以拆包，抗生素分三份，我一份，你一份，唐芯一份。止血粉也一样。谁先崩溃，谁先用。”
“那万一你倒了呢？”唐芯问。
“那白露指挥，按计划走。记住，紧急集合点是第二休息点。失散了，全去那儿等。”
“不能去洞？”裴千雅问。
“洞是最终目标，不是中转站。去了没水没补给，困死。”
“那要是下雨呢？”蒋雨萌怯生生问。
“路线避开洼地，走高处。”龙弋指地图，“而且我们出发时看。明清晨，第一缕阳光出来就走。”
“今晚干啥？”唐芯搓手。
“检查装备，补满水袋，吃够热量。睡踏实点。这一趟，不许有若链子。”
姚丽莎终于开口：“你就这么确定明能走完？万一半路塌方呢？”
“所以我留了标记。”龙弋从沙地里捡起一块扁石，“每十米，用石头划一道痕。断了就知道有人走过或地形变了。”
“你还能边走边刻字？”
“不用刻字。”他把石片边缘在火堆边烤了烤，“烧热的石头，在树皮上刮一道，黑印能留半。”
白露眼睛一亮：“这招绝了。”
“特种兵野外生存课，第十七讲。”龙弋咧嘴，“以前，教官这技能八辈子用不上，结果我三两头用。”
唐芯笑出声：“那你教官得多后悔没多教点？”
“他早退休了，现在养锦鲤。行了，各自忙去。明早黎明集合，迟到的人——负责背全员口粮。”
“我去睡了！”唐芯拔腿就往茅屋冲。
裴千雅赶紧跟上：“等等我！你得帮我记路线！”
“走俩歇脚点，一个补水，一个警戒。”唐芯边跑边喊，“记住了没？”
“记……记住了！”
姚丽莎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沙：“龙弋，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啥都知道？”
“因为我不想死。当然，也不想你们死。”
姚丽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雄性荷尔蒙十足。她没再话，转身走向物资堆，开始一个个称重分包。但心里，
白露走到龙弋身边：“你觉得……他们真的在盯着我们？”
“金属扣不是新货。洞里的和救生艇上的，同一批。明有人先来过，还留下了记号。”
“那火光呢？”
“动物不会眨眼。”他目光扫过丛林，“但人会。”
白露沉默片刻：“所以这图不只是迁徙路线，也是陷阱排查路线。”
“聪明。每一步，我都在试探他们的存在。”
龙弋最后看了一遍沙地上的作战图，抬起脚，轻轻抹平了起点的标记。
“从明开始，我们不再等救援。我们自己，就是救援。”
他转身走向茅屋，其他人围坐在火堆旁，默默整理装备。
蒋雨萌把骨哨系在脖子上，深吸一口气，又试了一次。
“哔、哔——哔！”
哨音清亮，划破夜空。
远处林间，一片宽大的蕨叶微微晃动，像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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