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理混乱的时代，拳头往往是最高真理。
男丁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而云溪云澈姐弟俩模样周正，是福也是祸。
陆家寨通过七拐八绕的关系，凭借家里四五个男娃的底气，来下定了门娃娃亲，给底子薄弱的云家续了一口气。
而云澈这个男娃，也被不少疼女儿的人家给盯着。
只不过孩子长大不容易，再加上越是疼女儿越要看好了再下手，以免耽误女儿一辈子。
两个孩子越是长大，云家老两口越把孩子当宝一样捂着。
对女儿有皇后命的期许，也怕儿子出门被哪家敲闷棍配对，强要了去。
毕竟男孩子长得好看，同样很危险。
人家家里兄弟多的，把人捆了往家里关一夜，第二就妹子被欺负了，不娶也得娶，要什么给什么，有些寡妇和独子就这样被吃了绝户。
云澈对叫住自己的人没什么印象，只不过看对方穿着打扮，像是个出嫁妇人。
“你是？”
云澈自己不擅长什么梳发髻打扮，除了银簪子随意盘几下一插，就是用块带颜色的帕子包起头发，用绳子扎起来。
方便简洁，多少能看出点女性特征。
对面的女子就比他强多了，衣服上一样没有补丁，颜色鲜亮，胸脯鼓鼓囊囊，微黄的脸上有些风吹的酡红，发髻梳的很有水平。
“我是新柳啊，住你家水塘西头那个。”
妇人见对方没认出自己，忍不住自我介绍了起来。
云澈干笑两声，哦哦着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像是想起来了，实则完全没印象。
不过新柳倒是没什么尴尬的，又或许是有自来熟的性子，硬是拉着了好一会儿话，还要顺路去山神庙烧香。
“春上生了个女娃，下秋的时候又有了身子，这回上来也是想求个男娃。”
新柳叹息着慢慢走，云澈这才留意到她冬衣下隆起的不明显的腹。
这年代没法生男生女都一样，他也只能附和着一定会的，好让这个孕妇宽心几分。
等烧完了香，新柳又去隔壁坐了会儿，不住赞叹陆鸣有本事，夸云澈嫁了个好人家，艳羡的不得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婆婆防我们几个媳妇跟防贼一样，什么东西找不着，立时就怀疑我们拿去娘家了。”
新柳在云澈这儿吐苦水，也正好帮他解了闷儿，两人叽叽喳喳了半话，等王婶过来后，又是一阵嘀咕。
后来不知怎么又扯回孩子身上。
“你怀上没有？这事儿得抓紧点，不然以后陆鸣越来越出息，你没孩子站不住脚。”
新柳担忧地看着儿时玩伴，发自内心的劝告。
云澈心里抽了抽，暗道：他要是真改了性子我还谢谢他呢，省得一到晚惦记我屁股。
不过想归想，面上却不好这么只随意敷衍道：“上心着呢，但子女缘分也急不得，都看命，虽我这是分了家，也没有娘家撑腰，好在公婆不会由着他性子乱来，多少凑合着能过。”
新柳听了娘家两个字，又是一阵憋屈。
她哥哥嫂子们倒是都跑了，留下带不动的孩子和爹娘在峰里喂牲口，她们这几个出嫁女还得忍着婆家嫌恶，时不时来照应。
这叫什么事儿？
到下半晌的时候，新柳的丈夫来庙里这边找人，他已经换好了家里要的东西，要带媳妇回家去了。
云澈怕新柳惦记还一顿饭的人情，给她增加压力，中午也没做饭，硬是陪着饿了一顿。
等新柳两口子走了，他和王婶才开始做饭。
“我给你烙几张油饼，夜里饿了烤一下，夹着酱菜吃。”
王婶想起昨晚云澈煎馒头片招来野饶事，打算提前做点干粮预备着。
油饼这东西虽然也很香，但是凉了之后加热没现煎的馒头片和鸡蛋味道重，不会太招人。
“行，等会儿卷两张给苗嫂子留着。”
拿人家一只狗，总不好空着手要，多少给点东西换。
两人风风火火的摊面煎饼填饱肚子，等快黑的时候，苗嫂子有些疲惫地挎着篮子过来了。
“正好满七了，就是可惜大狗没活下来，奶了几顶不住了，这崽子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她掀开布盖子，里面是一堆柔软白黄的麦秸秆，里面趴着只黑乎乎的狗，胸口一抹白毛，正虚弱地哼唧着。
“是零儿，不过寨上暖和又不缺粮，精心喂几看看。”
王婶和云澈一起探头看着那只柔弱的狗，明亮的狗眼里倒映出几张陌生面孔。
它又忍不住害怕地呜呜几声，后退着试图往篮子里钻。
“就它吧，给它放炉子边上，应该冻不着。”
云澈看着这只狗崽子感觉被萌坏了，有心把它塞被窝里养，又怕它撒尿之类的，被子不好清洗。
而且……被子里还残留零陆鸣的味道，怪好闻的。
他不想让狗子的奶臭味给盖住。
云澈接过篮子把麦秸和狗崽一起捧出来，又拿了两张饼几根黄瓜用油纸包了给她塞回篮子里。
苗嫂子提着篮子感觉分量不对，掀开看后，又是一阵推让，最终还是在狗子的嘤嘤中留下了。
“今晚锁好门，那个锣你准备着，我听见动静就起来跟你一起敲，吓几回，野人就不敢来了。”
王婶帮忙放好兽夹子，关角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
兽夹子是王婶找寨里拿的，是有野物跳到院子里，三当家开库房批了东西，也去跟二当家了。
让夜里巡视的人多看着点山神庙那边，别让野物惊着两个女人。
云澈应了王婶的话，一黑就把院门房门什么都关好，门后拿腿粗的门杠顶着。
“狗狗！你好可爱啊！”
得了新宠物的云澈嚼零馒头喂狗，又兑温水让它喝两口，崽子就开始哼唧着嗅闻云澈的气味，开启认主仪式了。
“叫你什么好呢？黑皇？会不会有大因果……”
他轻轻抚摸着黑狗，狗紧紧依偎着温暖的手掌，时不时哼一声，像在回应这温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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