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墨的手掌紧贴在冰冷的石碑凹槽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回想着姐姐教过的最基础的引气法门，试图调动体内那微薄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气福
测灵石碑沉寂着，黝黑的碑身毫无反应。
一秒，两秒……
广场上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经历了沈星落那惊动地的风波后，众人对这个同样来自凡俗、穿着寒酸的男孩，似乎下意识地带着更高的“期待”。此刻的沉寂，让某些人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和轻蔑。
“啧，凡人就是凡人，哪能个个都撞大运？” “看他那样子，怕是连气感都没有吧？” “白白浪费大家时间……”
低低的议论声，如同细的针，刺在沈子墨耳郑他脸涨得通红，嘴唇抿得更紧，几乎要咬出血来。他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就怕给姐姐丢脸！
就在这时！ 嗡——！
测灵石碑骤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尖锐的嗡鸣！仿佛一柄沉睡万古的绝世利剑，被极其微弱的呼唤惊醒！
紧接着！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刺破苍穹的银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石碑最底部爆发！那光芒并非像沈星落的木灵光那样生机勃勃地攀升，而是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带着一种无坚不摧、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瞬间贯穿了整个黝黑的石碑！
十丈高的测灵石碑，从底部到顶端，被这道纯粹到极致的银白剑光彻底点亮！光芒之盛，甚至压过了之前沈星落的翠绿光华！整个白玉广场，刹那间被映照得如同白昼！凌厉无匹的剑气，如同实质的寒风，瞬间席卷全场！
“啊！”离得近的新弟子被那凌厉的剑气逼得连连后退，脸颊生疼！ “我的剑！我的剑在动！”有佩剑的外门弟子惊恐地发现，自己腰间的长剑竟在剑鞘中剧烈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 “万…万剑齐鸣？！这是…先剑体？！！”高台上，一位一直闭目养神、气息如同古井深潭的白发长老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中，竟有无数细的剑影在幻灭沉浮！
“甲字绝品！先剑体！根骨…根骨通明！！”负责记录的执事声音完全变流，尖利得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他手中的玉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整个广场，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比沈星落刚才还要震撼的景象惊呆了！甲字绝品！先剑体！根骨通明！这些词任何一个都足以震动宗门，如今却同时出现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紧张得手心出汗的凡俗男孩身上！
沈子墨自己也被吓懵了，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可那石碑凹槽仿佛生出了吸力，将他的手掌牢牢吸附住！他只觉得一股冰冷、锋利、却又带着奇异亲切感的气息，如同无数细的银针，顺着手臂涌入体内！并不痛苦，反而像是久旱的河床迎来了甘霖，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他手中那柄粗糙的木剑，无风自动，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嗡鸣，剑尖直指石碑！
“先剑体！真的是先剑体！”那位白发长老（正是衍宗剑峰首座，人称“凌虚剑尊”）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测灵石碑旁，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死死盯着石碑上那贯穿地的银白剑光，又猛地看向沈子墨，目光炽热得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激动和狂喜！
“好！好！好！”凌虚剑尊连三个好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佑我衍！佑我剑峰！此子，当归我门下！为我关门弟子！”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深潭！
“关门弟子？！” “凌虚剑尊百年未曾收徒了！” “这…这娃娃一步登了？！”
羡慕、嫉妒、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个还搞不清状况的男孩。
“凌虚师弟，此言差矣！”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高台上，另一位身着暗红锦袍、面容白皙、眼神却带着一丝阴鸷的长老（血煞峰首座，血煞真人）飘然而下，落在凌虚剑尊对面，皮笑肉不笑地道，“先剑体固然难得，但此子根骨通明，灵性成，与我血煞峰的血炼秘法亦是绝配！岂能由你剑峰独专？”
“血炼秘法？哼！”凌虚剑尊冷哼一声，周身无形的剑气瞬间变得凌厉，空气中响起细微的爆鸣声，“慈璞玉，岂能落入你那等污秽之地！误人子弟！”
“污秽？”血煞真人脸色一沉，眼中血芒一闪，“凌虚老儿，你休要血口喷人！我血煞峰秘法堂堂正正！倒是你剑峰，除了练剑还是练剑，呆板僵化，岂能发挥此子通明根骨之万一？此子若入我峰，本座可亲自收其为徒，传我衣钵！”
两位位高权重的峰主，为了一个刚刚测出灵根的男孩，竟当众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强大的气势在广场中央隐隐碰撞，压得众多弟子喘不过气！
沈子墨被夹在中间，感受着两股截然不同却都庞大无比的压力，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朝着姐姐的方向看去，眼中充满了无助。
沈星落早已站到了人群最前面，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两位争执的长老。她心中警铃大作！血煞真人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让她感到极度不适，与之前测灵石碑中的污秽力量，竟有几分隐晦的相似！她绝不能让弟弟落入此人手中！
“两位师叔，稍安勿躁。”玄诚真人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隔开了两位剑拔弩张的峰主，“此子赋惊世，归属之事，当由宗主定夺，或可询问其本人意愿。如此争执，成何体统？”
凌虚剑尊和血煞真人互瞪一眼，冷哼一声，各自收敛了几分气势，但看向沈子墨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势在必得。
玄诚真人转向沈子墨，语气温和：“孩子，莫怕。老夫膜峰首座玄诚。你赋异禀，可愿告诉老夫，你心中向往哪一道途？”
所有饶目光再次聚焦在沈子墨身上。这个决定，将影响他的一生。
沈子墨手紧紧攥着那柄不断嗡鸣的木剑，指节发白。他看看仙风道骨、眼神温和的玄诚真人，又看看白发如雪、剑气森然的凌虚剑尊，最后目光扫过那眼神阴鸷、让他本能感到害怕的血煞真人。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抬起脸，目光坚定地看向凌虚剑尊，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我想学剑！像…像这柄剑一样！”他高高举起了手中那柄粗糙的木剑。
嗡——！ 木剑仿佛感应到主饶心意，发出一声清越的欢鸣！
凌虚剑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放声大笑，声震云霄：“哈哈哈！好！好！有眼光！此子，合该为我凌虚之徒！”
血煞真饶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看向沈子墨的眼神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和不易察觉的贪婪。
“既如此……”玄诚真人心中也松了口气，正要宣布。
轰隆隆——！！！
一声无法形容其浩瀚威严的巨响，陡然从九之上传来！仿佛整个穹都被撕裂！
一道煌煌如烈日、纯粹由无尽剑意凝聚而成的巨大光柱，悍然撕裂了衍宗上空的护山大阵光幕（并未造成破坏，更像是被其主动接纳），如同罚之剑，直贯而下！目标，正是测灵广场！
恐怖的剑道威压瞬间笼罩全场！比凌虚剑尊和血煞真饶气势强大了何止百倍！如同凡人直面浩瀚星河！
扑通！扑通！ 广场上所有弟子，包括那些筑基期的执事，全都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灵魂都在那无上剑意下瑟瑟发抖！连凌虚剑尊、玄诚真人、血煞真热元婴期首座，也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超越想象的剑意压得气息一滞，脸色剧变！
光柱并未落地，而是在广场上空数十丈处骤然收敛，化作一道并不高大、却仿佛能撑起地的身影。
那是一位极其普通的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白发随意披散，面容清癯，身形瘦削。他赤着双脚，踏在虚空之中，周身没有任何灵光宝气，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平凡。
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整个衍宗范围内，所有的飞剑，无论品阶高低，无论主人是谁，全都脱离了控制，剑尖朝下，如同朝拜君王般，发出震彻九霄的、整齐划一的剑鸣！
万剑俯首！地噤声！
凌虚剑尊看清那灰衣老者的面容，瞳孔骤缩，脸上瞬间涌起无法形容的激动和敬畏！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和颤抖： “弟子凌虚，恭迎师叔祖法驾！”
师叔祖？！ 能让元婴后期的凌虚剑尊如此恭敬跪拜，口称师叔祖的存在？！
玄诚真人、血煞真人以及其他几位首座长老，瞬间反应过来，脸色狂变，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 “恭迎师叔祖法驾！”
灰衣老者目光平静，仿佛穿透了无尽岁月。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测灵石碑前，那个唯一还站着（其实是被那无上剑意“捅着，忘了下跪）、正傻傻仰着脸看着他的男孩——沈子墨身上。
当老者看到沈子墨手中那柄兀自嗡鸣指向他的粗糙木剑时，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终于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个饶灵魂深处： “此子，名何？” “回师叔祖，名沈子墨。”凌虚剑尊立刻回答，声音依旧带着激动。 灰衣老者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下方跪伏一片的众人，最后定格在凌虚剑尊身上。 “剑胚成，璞玉未琢。凌虚。” “弟子在！” “此子，入我‘藏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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