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视线穿透云层，那道扭曲的虚空裂痕仍未弥合。他眉心微动，本源之瞳悄然开启，九重漩涡无声旋转，映出穹深处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不是自然裂隙，而是某种存在正以意志撬动封印。
他没有出声，只是右手缓缓收紧，指尖擦过腰间的噬魂链。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像是提醒他，刚才那一刻的宁静，不过是风暴前的假象。
苏璃月抱着傀儡兔，忽然察觉怀中金属躯壳轻轻一震。她抬眼，见叶无痕神色凝重，便将轮回镜残片贴于额前。镜面黯淡，却在接触刹那浮现出一片猩红画面：北境魔渊底部，岩浆翻涌如血潮，九座祭坛自地脉深处缓缓升起，每一座皆由断裂的脊骨堆砌而成，表面刻满逆向流转的咒文。
“那是……兵刃？”萧红绫低语，目光落在祭坛中央悬浮的残器上。一柄断戟斜插于火中，戟尖朝下，仿佛仍在滴落看不见的血；另一侧则是一把只剩半截剑身的长剑，剑格处雕着一只闭目的兽首。
龙葵站在三人身后，发间龙角簪微微发烫。她没有靠近，只是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她记得这气息——那是曾在九重门之外，被撕碎的战甲碎片所散发的余威。而此刻，这些早已湮灭的兵器，竟在魔渊中重现。
“不是重现。”叶无痕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是残魂寄体。”
他闭目，本源之瞳沉入记忆深处。前世巅峰一战，他持七件神兵破关而上，最终俱毁于门之下。那时他以为一切终结，却不曾想，那些兵刃虽形灭，但其中蕴含的战斗意志、因果烙印，乃至他自身的一缕执念，全被剥离抽取，封存至今。
“域外魔主……”他睁开眼，瞳孔深处泛起一抹猩红，“他在用我的败亡，重塑秩序崩塌的契机。”
话音未落，九座祭坛同时亮起。猩红符文沿着祭坛边缘攀升，直冲际，与三座雕像投下的光影交错碰撞。刹那间，北境雪峰上的雕像表面裂开一道细纹，南疆血河源头的那尊也开始微微震颤，唯有中州骄榜上方的雕像依旧稳固，但其脚下大地已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地气机逆流。
原本因三像镇压而趋于平静的九域灵墟轮盘，在虚空中投出一道模糊虚影，此刻竟开始紊乱旋转，方向颠倒，节奏错乱。几处偏远地域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间褶皱——一座山头凭空挪移百丈，又在下一瞬崩塌还原。
萧红绫体内火骤然躁动，披风无风自动，边缘燃起一缕幽蓝火焰。她立刻咬牙压制，手指掐住手腕经络，强行平息体内能量波动。她知道，一旦火失控，便会引发连锁反应，动摇三像根基。
苏璃月也将轮回镜残片收回袖中，不再试图窥探更多。她明白，此刻任何对因果的深入推演，都可能被祭坛中的陷阱捕捉，反噬自身。
龙葵一步上前，挡在叶无痕前方，低声道：“你要出手？”
“不能等。”叶无痕迈步向前，左手按在噬魂链上，右手覆于心口。本源之力在他体内缓缓凝聚，却没有急于释放。他知道，若此刻贸然吞噬祭坛能量，极可能触发埋藏在内的因果陷阱——那些兵刃不只是象征，更是通往他前世死亡瞬间的通道。
只要一步踏错，便会被拉回那个被叶南与域外魔主联手封印的时刻，再度经历神魂囚禁百年的折磨。
他必须看清。
本源之瞳第二阶“破妄”悄然启动。视野中，九座祭坛的真实形态浮现——它们并非实体构筑，而是由无数怨念交织而成的幻阵载体。真正的威胁，是漂浮在祭坛上方的九件残器。每一件都缠绕着一段破碎的记忆画面：他挥戟斩断门锁链、他以剑挑开命运丝线、他披甲独战万军……
这些都是他曾引以为傲的瞬间，如今却被扭曲成诅咒。
“你吞万物，可敢吞自己？”
一道声音直接响彻识海，低沉、沙哑，带着跨越千年的回响。九座祭坛同时震动，兵器齐鸣，仿佛有无形之手正在唤醒它们沉睡的意志。
三座雕像表面裂纹加剧。
北境那尊的手臂轰然断裂，碎石坠落雪谷，激起漫冰尘；南疆血河源头的雕像双膝跪地，陷入熔岩之中；唯有中州那尊仍勉强支撑，但其面容已开始模糊，似被某种力量侵蚀。
叶无痕猛然抬头，眼中九重漩涡急速旋转，冰晶自发梢凝结又瞬间蒸发。他感知到，那些兵刃并非单纯模仿前世神兵，而是每一柄都沾染了上三重位面的气息——那是超越九域法则的存在痕迹，哪怕只是碎片，也足以扰乱地平衡。
“他在复刻我的过去，是为了瓦解现在的秩序。”他低声，“三像之所以能镇九域，是因为它们承载的是‘新生’的信念。而这些兵拳…代表的是‘终结’。”
苏璃月点头：“它们在对抗新的规则。”
萧红绫握紧拳头，额间旧伤隐隐作痛：“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去阻止，三像会彻底崩塌。”
“我去。”龙葵突然开口，龙尾已在身后悄然展开，“我可以引动祖龙逆鳞共鸣，暂时封锁祭坛能量外溢。”
“不校”叶无痕摇头，“你是共生者，不是祭品。一旦你强行介入，反噬会直接冲击我的本源。”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噬魂链自行解开一环，缠绕上他的手臂，直至指尖。与此同时，本源之瞳完全开启，九重漩涡分裂为三，分别锁定三座雕像的状态。
“我不会让它们倒下。”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闪，直冲际。速度并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地韵律的间隙之中，仿佛避开了一切法则的追踪。
就在他接近中州雕像的刹那，九座祭坛同时爆发出刺目红光。九件残器腾空而起，悬于魔渊上空，排列成一个诡异的圆阵。每一柄兵刃的尖端，都指向三像之一。
紧接着，一道黑雾裹挟着巨大眼球的虚影缓缓浮现于祭坛中央。那眼球布满血丝，瞳孔深处浮现出一张张不同面孔，各自发出不同的笑声，最终汇聚成一句清晰的话语：
“你以为立像就能改命？”
“这局棋，我才刚开始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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