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太郎的手刚伸进缺口,任全生就动了。
他掏出那包火药引子,用火折子一点,扔向糯米墙的裂缝。火光一闪,轰地炸开一团黑烟,碎石和湿米块哗啦砸下,把宫本半个身子埋了进去。他惨叫一声缩回去,通道里呛得全是灰。
“走!”任全生嗓子一吼,“别愣着!”
雷淞然转身就往前跑,脚底打滑差点摔在石头上。断崖就在眼前,下面黑水流动,声音闷得像吞人。他举着火折子往对面照,刚才爆炸那一瞬的亮光里,他看见岩壁上有道凹槽,旁边还刻了个东西。
“那边有字!”他,“像个老虎眼睛。”
李治良也想起来,在古籍上看过一句:“叩虎首,启途”。他低头看地面,几块青砖颜色不一样,左边那块凸出来一点。
“是不是这儿?”他问。
“没时间问是不是。”史策,“敲。”
李治良拿洛阳铲柄砸下去。
咔——
一声轻响从岩壁里传来,像是铁链松动。接着,对面岩缝缓缓伸出一条木桥,吱呀吱呀搭到这边断口上。桥面破旧,有几块板子已经发黑,风一吹就晃。
“能过。”任全生,“但不能挤,一个一个来。”
张驰和蒋龙不在队伍里,抬王皓的事只能靠剩下的人。雷淞然蹲下背起王皓,王皓脑袋耷拉在他肩上,脸色白得像纸。李治良抱紧猛虎食人卣,这玩意沉得要命,但他不敢松手。
“你先。”史策对雷淞然。
雷淞然咬牙迈步。桥身摇得厉害,走到一半,脚下一块板子突然断裂,他整个人往下坠,膝盖磕在横梁上。疼得直抽气,但他死死抱住王皓没撒手。
“别停!”任全生在后面喊,“往前爬!”
雷淞然撑着桥架往前挪,终于到了对岸。李治良紧跟其后,抱着卣器走得慢,每一步都盯着脚底。快到中间时,一阵风吹来,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歪向一侧。
史策一把抓住他后衣领,硬生生把他拽回来。李治良喘着气,差点跪下,怀里卣器还是没丢。
“谢……谢谢。”他话结巴。
“少废话。”史策推他一把,“走完再。”
最后是任全生和史策过桥。桥晃得更厉害了,像是随时会散架。任全生走在前头,脚步稳得像踩平地。史策跟在后面,火折子只剩最后一截,光照着她的影子贴在岩壁上,一抖一抖。
过了桥,密道变窄,顶上滴水,地上泥泞。空气又湿又重,吸一口肺都发沉。雷淞然背着王皓走得吃力,脚踝烫赡地方又开始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你还行吗?”史策问他。
“行啊。”雷淞然咧嘴,“我还能背他跑一圈。”
没人笑。大家都累得不出话。
任全生走在最前,耳朵贴着岩壁听了几次,然后挥手让大家停下。“右边墙要塌。”他,“贴左边走。”
大家贴过去。刚离开原位,身后哗啦一声,一大片土石砸下来,堵住了来路。
“好险。”李治良声。
“不险。”任全生,“我听得准。”
火折子越来越暗,眼看就要灭。史策撕了衣角蘸水裹住火星,勉强续了口气。雷淞然看着那点微光,嘟囔:“这火比我还抗压,换我早熄了。”
李治良居然笑了下。
再往前,坡度变缓,空气流通起来。远处有一点光,很淡,但确实是光。任全生放慢脚步,探头看了眼出口——灌木丛挡着,外面是山坡,隐约能看到营地帐篷的影子,还有人影走动。
“没人守。”他,“咱们运气不错。”
五个人悄悄滑下坡,在林子里找了个洼地藏身。雷淞然把王皓放下,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腿抖得停不下来。李治良解开包袱,拿出一块布,轻轻擦掉猛虎食人卣上的泥土。动作慢得像怕碰坏。
“你当它是亲儿子?”雷淞然看他。
“差不多。”李治良,“它要是丢了,咱们全都白忙。”
雷淞然不话了。他从腰间摸出半壶水,递过去。李治良接了,喝一口,又递给史策。史策没喝,拿来润湿纱布,重新给王皓包扎伤口。血止住了,呼吸也稳了些。
“能活。”她。
任全生蹲在一旁,手指搭在王皓手腕上试了试脉。“三日之内不能动。”他,“否则伤口裂开,神仙也救不了。”
“那就让他躺着。”雷淞然,“咱几个轮班守。”
李治良点头,把卣器放在身边,自己坐得离它最近。雷淞然靠着树干闭眼,脚踝疼得睡不着,干脆数蚂蚁。史策盘腿坐着,手里把玩算盘,指节发白。
“你佐藤会不会追来?”李治良问。
“肯定。”史策,“他不会认输。”
“那咱们怎么办?”
“等。”任全生,“等他来,咱们再打一次。”
雷淞然睁开眼:“打得过吗?”
“不一定。”任全生,“但咱们有脑子。他们只有枪。”
“可他们人多。”
“人多也怕炸。”任全生拍拍身上剩下的火药引子,“下次我不往墙上炸,我往他们嘴里塞。”
雷淞然笑了下,又疼得皱眉。
李治良看着手中的卣器,花纹在微光下泛着青黑。他想起王皓过,这是楚国祭的礼器,不是拿来卖钱的。现在它就在他怀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段没人记得的历史。
“咱们……真能守住它?”他问。
“守不住也得守。”史策,“不然王皓白受伤,蒋龙白打架,张驰白砍人。咱们这一路,不是为了逃,是为了把它带出去。”
雷淞然坐直了:“谁想抢,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别立flag。”史策瞪他。
“我真的。”
“我也真的。”李治良突然抬头,“我不怕了。以前听见枪就哆嗦,现在我知道,躲没用。该站的时候,就得站。”
史策看着他,没话。
任全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你们歇着。”他,“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陷阱。”
他走了几步,回头:“记住,别出声,别乱走。敌人可能就在附近。”
完,他钻进树丛,身影消失。
林子里安静下来。风吹树叶,沙沙响。王皓躺在地上,呼吸微弱。雷淞然靠着树干,眼皮打架。李治良一手扶着卣器,一手按着膝盖,坐得笔直。
史策盯着火折子的最后一星光,轻轻吹了口气。
火苗跳了一下,灭了。
黑暗中,她抬起手,摸了摸耳后的伤口。那里还在渗血,但她没管。她把算盘放进怀里,右手慢慢握住袖中的铜贝。
远处山坡上,营地的炊烟还在飘。
忽然,雷淞然睁开眼。
“你们听没听见?”他低声。
没人应。
他又问一遍:“有人在动。”
李治良竖起耳朵。
林子外,草叶被踩断的声音,很轻,但确实存在。
两步。
三步。
越来越近。
李治良把卣器往怀里搂紧,雷淞然慢慢摸向腰间空枪套,史策的手指捏住了铜贝边缘。
草丛晃了一下。
一个人影从斜坡上滚下来,扑通摔在泥里。
是龙傲。
他满脸是血,手里攥着半截扫帚,抬头看见他们,嘴唇动了动。
“别……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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