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京城，霓虹如织，将空染成一片诡谲的紫红色。
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一片顶级住宅区的地下车库。这里的空气都仿佛比别处更昂贵，安静得能听到轮胎压过环氧地坪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哥，我……我有点腿软。”潘子双手死死抓着安全带，额头上全是汗，脸色白得像刚从面粉袋里捞出来。
严景行没有看他，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车库的每一个角落。在他的“记忆宫殿”中，整个车库的监控摄像头分布图、保安巡逻路线和时间间隔，已经构成了一张精确到秒的三维动态模型。
“五号岗的保安，还有一分二十秒会经过b区。我们有四十五秒的操作时间。”严景行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物理公式。
他推开车门，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潘子也赶紧跟上，结果因为紧张，脚下一滑，膝盖重重地磕在了车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潘子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严景行回头，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警告，比任何斥责都让潘子感到胆寒。他立刻捂住嘴，连呼吸都放轻了。
目标车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的专属车位上。那是林学长的座驾。
严景行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礼品盒，用戴着薄手套的指尖，拈起了那枚经过“锻造”的窃听器。窃听器底部，已经粘上了一片强力磁石。
他没有选择车内这种高风险的位置，而是将目标锁定在车底盘的一处凹槽。那里既隐蔽，又能清晰地拾取到车内的声音，最重要的是，安装和拆卸都极为方便，不易留下痕-迹。
“超算大脑”精准地计算着他的行动路线和每一个动作的角度。
“三十秒。”他低声。
他弯下腰，身体以一种流畅到不可思议的姿态滑到车侧，单膝跪地，手臂精准地伸向车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车底盘的瞬间——
“嘀嘀！”
一声轻响，保时捷的车灯猛地闪烁了两下，那是车主在远处按下了遥控钥匙。
潘子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跑。
严景行的动作却在同一时刻完成。他的手腕没有丝毫颤抖，将窃听器“啪”地一下吸附在预定位置，然后整个人如鬼魅般缩回，拉着石化的潘子，闪身躲进了一根承重柱的阴影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哼着曲，从电梯间的方向走了过来。正是林学长。
潘子躲在柱子后面，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在打鼓。他甚至能闻到林学长身上那股昂贵的古龙水味，与车库里冰冷的空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万幸的是，林学长似乎只是下来取一份忘在车里的文件。他拉开车门，在里面翻找了片刻，然后锁上车，转身又走回羚梯间。
直到电梯门合上的声音传来，潘子才像虚脱了一样，靠着冰冷的柱子缓缓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严景行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平静地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鱼饵，放好了。”
回到车上，潘子灌了半瓶水，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哥……我刚才……我以为咱们今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他声音发颤。
严-景-行没有理会他的劫后余生，而是拿出了那部属于“王凯”的手机，找到那个未知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妥了。”
发送成功后，他将手机卡从卡槽里弹出，连同手机一起，扔进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垃圾桶里。斩断一切联系，这是基本准则。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动汽车，平稳地驶出地狱般的地下车库。
潘子看着窗外飞速倒湍璀璨夜景，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看着身边这个面色沉静的男人，一种混杂着恐惧与崇拜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严景行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复仇者了。他变成了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魔鬼，一个亲手布局，引诱两头猛虎相互撕咬的猎人。
车内的气氛正要缓和下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严景行自己的那部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潘子的神经再次绷紧。
严景行皱了皱眉，接通羚话，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沙哑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年龄，也辨不出情绪，但那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却能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来。
是赵世安。
严景行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现在任何一个字，都是错的。
“车里很安静。”赵世安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潘子的心猛地一沉。被发现了？这么快？那个谎言发生器失效了？
严景行依旧沉默，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足足十几秒，那十几秒的寂静，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煎熬。
就在潘子快要窒息的时候，赵世安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电流中显得格外阴森。
“不过，我刚刚……听到了一点很有趣的东西。”
“他……我的格局，还是太保守了？”
赵世安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玩味一件有趣的玩具。
“他还，等他的AI模型建好，整个盘子，都是他的？”
潘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灵盖！
成了！
那个被他用“龙虎山师”附体、捏着嗓子念出来的蹩脚台词，那个被严景行植入窃听器的“谎言”，竟然真的被赵世安听到了！而且，他信了！
巨大的成功带来的狂喜还未涌上心头，就被赵世安接下来的话，彻底浇成了一盆冰水。
“王凯，”赵世安第一次叫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满意，“你做得很好。看来，我没有信错人。”
“继续盯着他。我想看看，这只羽翼渐丰的鸟，到底想飞多高。”
电话，被挂断了。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潘子张着嘴，一个字也不出来。他看着严景行，只见严景行的脸上，没有任何成功的喜悦，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缓缓将车停在路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只递出“致命鱼饵”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成功了，成功地在两头鲨鱼之间，投下了一块带血的肉。
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当鲨鱼闻到血腥味，开始疯狂撕咬的时候，他这个投饵的人，就站在离它们最近的地方。
ps：当谎言比真相更符合一个饶期望时，他会选择相信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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