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重的、带着回音的脚步声，像丧钟一样敲击在我的心脏上。一下，又一下，从黑暗的台阶上方传来，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已经能隐约扫到台阶拐角处晃动的影子。
特调科的人！他们找到这里了！怎么会这么快？！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血液仿佛凝固。我猛地合上物证箱的盖子，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完了！被堵死在这个地下室里了！无处可逃！
“黄哥！”我绝望地用意念呼喊，手死死攥住胸前的桃木扣。
桃木扣传来黄寅紧绷到极点的波动，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绝境……唯有一搏……护好……帛书与……箱子……”
搏？怎么搏？他魂体未复，我手无寸铁，面对的是装备精良的特调科行动队！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的目光猛地扫过刚才撬开的齿轮箱检修口，又看向角落里堆积的废弃油桶和一个半开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化学试剂桶（可能是以前工厂遗落的）。一个疯狂而冒险的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型！
脚步声已经到了台阶底部！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探照灯般扫射进来，瞬间锁定了我以及我身边打开的黑盒子和物证箱！
“不准动！举起手来！”厉喝声在封闭空间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发麻。至少有三个人，呈扇形围拢过来，能量枪口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对准了我的要害。
我没有举手，反而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背靠冰冷的齿轮箱，同时用脚将那个黑盒子（装着帛书）和物证箱往身后阴影里踢了踢。
“东西交出来！跟我们回去！”为首的一名队员逼近一步，语气不容置疑。
回去？回去就是死路一条！黄寅会被重新关进那个可怕的容器，我也会被灭口！
拼了！
就在那名队员伸手要抓我的瞬间，我动了！我没有冲向门口，那是自投罗网。而是猛地弯腰，用尽全身力气，将脚边那个半满的化学试剂桶朝着离我最近的那堆废弃油桶狠狠踢了过去！
“哐当！”
试剂桶翻滚着撞上油桶，发出巨响。刺鼻的液体泼洒出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令人头晕的化学气味。
“你干什么！”特调科队员惊怒交加，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枪口依旧指着我，但注意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分散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心中狂吼，意念疯狂催动：“黄哥！”
几乎在我意念发出的同时，胸前的桃木扣骤然爆发出一种极不稳定的、近乎燃烧般的阴寒波动！一道比之前凝实许多、却带着明显撕裂感的灰白色气旋，如同失控的箭矢，从我胸前激射而出，不是射向队员，而是射向了洒满化学试剂的油桶区域！
这不是精确的攻击，而是黄寅拼着魂体受损，强行催发的、范围性的阴气冲击！
气旋接触地面的瞬间，那些挥发的化学试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燃（或是发生了剧烈的能量反应），并没有产生明火，却爆发出一片刺眼的白色闪光和一股更加强烈、带着窒息感的浓密白烟！
“噗——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整个地下室瞬间被呛饶白烟笼罩！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一米！强光手电的光柱在烟雾中变得散射而模糊！
“心！有诈！”
“是催泪弹吗？不对！”
“保持阵型！别让他跑了！”
特调科队员的训练有素此刻显现出来，他们没有慌乱开枪，而是迅速靠拢，试图透过烟雾锁定我。但突如其来的闪光和刺鼻烟雾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而我，要的就是这混乱的几秒钟！
在白烟爆开的瞬间，我已经凭借记忆和之前观察，像狸猫一样猛地蹿向地下室最深处、那个堆满腐烂木箱和杂物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我之前留意到的、被杂物半掩的、似乎是通往更深处或者另一个出口的狭窄通道口！那是唯一的生机！
“咳咳咳！”烟雾呛得我眼泪直流，呼吸困难。但我顾不上这些，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通道口，手脚并用地扒开挡路的破烂，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
通道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里面漆黑一片，弥漫着更难闻的霉烂味。我拼命向前爬，身后传来特调科队员的怒喝和逼近的脚步声。
“在那边！追！”
“通知上面！封锁所有出口！”
完了！他们反应太快！这个通道可能根本就是死路！或者出口也被堵死了！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爬在前面的手突然摸空了！通道到了尽头！下面似乎是……空洞？
我用手电（刚才慌乱中一直攥在手里）往下照去——下面是一个更深的、像是地下排水渠或者废弃管道的地方，黑黢黢的，有水流声传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纵身就往下一跳！
“噗通！”
冰冷刺骨、污浊不堪的水瞬间淹没了我！水流湍急，我呛了好几口恶臭的污水，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手电筒进水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身体被水流冲着向前漂去。
上面传来特调科队员的喊声，似乎有人也想跳下来，但被同伴阻止了。
“下面情况不明！别贸然下去！”
“守住所有下水道出口！他跑不远！”
我心中稍定，至少暂时甩脱了直接的追捕。但情况依旧危急。我在冰冷污浊的水中沉浮，不知会被冲到哪里，也不知道出口是否被封锁。黄寅怎么样了？刚才那一下，他肯定消耗巨大！
我紧紧抱着怀里用油布重新裹好的物证箱（跳下来时本能地死死抱住了它），另一只手摸着胸前的桃木扣。传来的波动极其微弱且紊乱，黄寅似乎陷入了沉睡或深度调息，情况很不妙。
帛书盒子呢？我心头一紧，摸索全身……不在！可能是在跳下来时掉落了！完了！唯一的滋养魂体的东西丢了！
懊恼和担忧几乎将我淹没。但现在没时间多想，保命要紧！
我顺着水流漂了不知道多久，期间试图抓住管道壁延缓速度，但石壁湿滑根本抓不住。就在我快要冻僵和窒息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是出口！
水流速度加快，将我猛地冲出了管道口！我重重地摔进一条更宽阔、但同样污浊的河道里，河水浅了不少。我挣扎着爬上岸边，瘫倒在泥泞中，剧烈地咳嗽，吐出呛入的污水。
已经大亮了，但空阴沉。我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南城边缘的一条排污河，远处是农田和零星的厂房。暂时安全了。
我检查了一下物证箱，油布包裹还算完好。桃木扣依旧冰凉，但黄寅的波动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帛书丢了，他恢复的希望更加渺茫。
我看着怀中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箱子，心中五味杂陈。它带来了真相的线索，也带来了几乎灭顶之灾。现在，这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了。
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研究箱子里的东西，并想办法救治黄寅。南城不能再待了，必须远走高飞！
我挣扎着站起来，浑身湿透，又冷又饿，朝着远离城市的方向，踉跄走去。前途未卜，但至少，我们还活着，手里还握着可能翻盘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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