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5日,暴风雪夜
道里监狱的西墙外,狂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砖墙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无数只老鼠在啃噬着什么。
萧锋蜷缩在牢房的角落,指尖捏着一截从窝头里取出来的钢锯条,借着铁窗透进来的微光,在床板的木刺上反复打磨着锯齿。
每磨三下,他就停下来,耳朵贴着墙壁上听。
走廊里,巡逻的日本宪兵穿着皮靴的脚步声,每隔十五分钟就会经过一次,误差从来没有超过二十秒。
隔壁牢房传来两声轻叩,接着又是连续三声。
“准备”。
萧锋用指节在墙上用密码敲击回应:“收到”。
他抬头看向铁窗,窗框上的冰层已经融化了大半——那是他连续三用手掌的温度温暖的结果。
哈尔滨的寒冬让铁窗结满冰霜,而他用窝头里藏的盐粒加速了金属的锈蚀。
凌晨1:03
换岗的哨声从西侧哨塔传来,
萧锋猛地起身,将磨好的锯条卡进窗框的缝隙,开始切割最下方的那根铁栅栏。
锯齿与金属摩擦的声音被暴风雪掩盖,守卫和巡逻的士兵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女监区,凌晨1:15 。
郑淑娴匍匐到墙根下,把耳朵贴在牢门上,听着日本宪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从草垫下抽出那根藏了整整两的钢锯条——霜霞昨送饭时塞给她的,用一块冻硬的馒头裹着。
“霜霞?”她低声唤道。
没有回应。
郑淑娴的心沉了下去。
按照计划,霜霞应该在十分钟前通过排水管道溜进监狱,切断电路。
出事了。
她攥紧锯条,转向牢房的铁栅栏。
监狱配电室,凌晨1:18 。
霜霞蜷缩在配电箱后面,右腿的伤口汨汨流血。
十分钟前,她刚从排水管爬进来,就被巡逻的宪兵发现了。
子弹擦过她的大腿,她硬是咬着牙没出声,一路爬到了这里。
配电箱的铁门上了锁,但锁芯已经生锈。
霜霞从头发里取出一根发卡——那是郑淑娴的银簪断掉的一截,她一直藏在身上。
发卡插进锁孔,轻轻转动。
“咔嗒”。
霜霞猛地拉开电闸,整个监狱瞬间陷入黑暗。
西墙,凌晨1:22 。
萧锋锯断了最后一根栅栏。他用力一推,铁窗“吱呀”一声打开,暴风雪立刻灌了进来。
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慌乱的日语喊叫声,手电筒的光束乱晃。
萧锋抓住窗框,刚要翻出去,突然听见隔壁牢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是郑淑娴的暗号。
“危险,别动!”
萧锋僵在原地。
下一秒,一束手电光直接照进了他的牢房。
“八嘎!犯人要逃跑!”
子弹“砰”地打在窗框上,火花四溅。萧锋猛地蹲下,听见日本兵冲进了隔壁郑淑娴的牢房。
“贱人!你把锯条藏哪了?”
皮带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郑淑娴却一声不吭。
萧锋的眼睛红了。他抓起地上磨尖的床腿,刚要冲出去,突然听见监狱围墙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是长生的信号!
监狱外墙,凌晨1:30 。
长生趴在监狱外的雪堆里,身上盖着白布,身形与雪地融为一体。
他手里握着一把莫辛纳甘步枪,枪口对准了西侧哨塔的探照灯。
“砰!”
探照灯应声而碎,玻璃渣子像冰雨一样洒下来。
趁着混乱,萧锋翻出铁窗,跳进了暴风雪郑
雪深及膝,每跑一步都像在泥潭里挣扎。
身后,日本兵的叫骂声和枪声混成一片。
“萧锋!这边!”
郑淑娴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萧锋转头,看见她正从女监区的铁窗爬出来,脸上全是血,但眼神亮得吓人。
两人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汇合,朝着松花江的方向狂奔。
松花江冰面,凌晨1:45 。
江面上的风更大,雪粒子像刀子一样割着脸。
萧锋拉着郑淑娴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跳下去!”
长生突然从冰窟窿里探出头,手里拽着一根粗麻绳。
萧锋二话不,抱着郑淑娴跳进了冰窟。
刺骨的江水瞬间淹没头顶,肺里的空气被挤得一丝不剩。
萧锋死死抓着麻绳,感觉到长生在另一头拼命拉扯。
冰层下的水流湍急,黑暗中有东西擦过他的腿——是长生的渔网,专门用来缠住追兵的冰橇。
头顶传来日本兵的怒吼和冰橇的轰鸣,接着是一阵金属断裂声。
“哗啦!”
萧锋被拉出水面,趴在冰窟边缘大口喘气。
二十米外,日军的冰橇车被渔网绞住了螺旋桨,失控撞上了冰棱,整个翻了过来。
“走!”长生拽起他们,“去老周的渔屋!”
道外贫民窟,老周渔屋,凌晨2:30 。
渔屋的炕烧得滚烫,郑淑娴裹着破棉被,脸和手指冻得发紫,身体哆嗦得停不下来。。
萧锋蹲在灶台边,用匕首挑出腿上的弹片。
“霜霞呢?”郑淑娴突然问。
长生摇头:“没看见她出来。”
萧锋的手顿了一下,血顺着匕首滴进火里,“滋”地冒出一股白烟。
门外突然传来三声猫姜—两短一长。
长生猛地拉开门,霜霞跌了进来,右腿的伤口已经冻成了青紫色。
“电路……切断了……”她哆嗦着完,就昏了过去。
郑淑娴立刻撕开自己的棉袄,用内衬的干净布料裹住霜霞的伤口。
萧锋看向窗外。
暴风雪中,监狱的探照灯又亮了起来,像一只愤怒的眼睛,扫视着冰封的松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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