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雾谷的春,在阵法的调剂下显得格外绵长。草木蓊郁,灵气如潮,时间仿佛在这里放缓了脚步,只留下师徒二人潜心修行的静谧剪影。花千骨筑基期的修为日渐稳固,对“冰心噬灵”之根的运用也愈发纯熟,偶尔与师父留下的剑气虚影过招,竟也能支撑数十回合不败。
白子画的损耗早已恢复,修为甚至因这次护持与布阵的磨砺,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迹象。他大部分时间用于深层次的入定,推演更高深的道法,并不断完善灵雾谷的阵法体系,使得这座隐匿于十万大山深处的洞府,愈发固若金汤,与周遭地脉的联结也越发紧若和谐。
然而,这方人造的宁静,终究无法完全隔绝地自然的宏大韵律。
这一夜,子时刚过。
原本晴朗的夜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浓厚的乌云如同泼墨般迅速侵占了幕,遮蔽了星月。没有风,山谷中却弥漫起一股令人心头发闷的燥热与沉重。林间的鸟雀早早归巢,虫豸噤声,连一向平缓流淌的灵雾,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盘膝于洞内静坐的白子画,倏然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并非外敌来袭,也非阵法有变。而是……象有异。
几乎在他睁眼的瞬间——
喀啦啦——!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如同神震怒掷下的长矛,悍然撕裂了漆黑的夜空,将整个灵雾谷映照得一片雪亮!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群山都劈开的惊雷炸响!
轰隆——!!!
雷声滚滚,在山谷间回荡,震得岩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这并非寻常的春雷。其声威之盛,蕴含的地正气与毁灭之力之磅礴,远超白子画预料。更令他心中一凛的是,在这煌煌威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又异常熟悉的波动——那是与灵雾谷地脉深处、水潭禁制、乃至残碑石室同源的、某种古老规则的悸动!
仿佛这突如其来的地之威,并非完全自然,而是触动了这片土地下埋藏的、某个沉睡的“开关”!
瓢泼大雨紧随而至。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密集如鼓点,瞬间将山谷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郑雨水并非寻常山雨,其中竟蕴含着微弱的雷霆余韵与一种奇异的、充满生发与毁灭矛盾交织的灵气!
护山大阵自行运转到最高警戒状态,“玄水化生阵”全力疏导着倾泻而下的雨水,避免山洪积聚;“冰魄封魔阵”的光芒在雨夜中若隐若现,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伴随象而来的邪祟。
但白子画担心的,并非阵法本身。
他身形一晃,已出现在洞口。风雨立刻打湿了他雪白的衣袍,但他恍若未觉,目光如电,穿透雨幕,先是望向水潭方向。
潭水在暴雨的击打下剧烈翻腾,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更深处,那原本沉寂的幽蓝禁制,此刻竟再次亮起了微弱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应着上的雷霆。
他又望向西北方向,残碑石室所在的岩壁。雨水冲刷下,那里并无异状,但白子画却能感觉到,地底深处,似有某种沉寂了更久的东西,被这蕴含特殊灵气的雷雨隐隐触动,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令人不安的“苏醒”气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平台另一侧,正在自己洞内调息、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雨惊雷惊醒的花千骨身上。
少女已来到洞口,脸上带着惊疑,正望着洞外的疾风骤雨。筑基之后,她对地灵气的感应敏锐了许多,此刻也能隐隐察觉到这雷雨的不同寻常,尤其是雨中那丝令她体内“冰心噬灵”之根都微微躁动的奇异灵气。
“师父,这雨……”花千骨看向白子画。
“地交感,地脉呼应。”白子画声音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然,“此雷雨非凡,恐引动此谷更深层变化。紧守洞内,勿要外出,收敛气息,尤其是你体内那丝特性。”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惊雷,或许并非偶然。灵雾谷的秘密,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被一点点唤醒。而这唤醒的过程,伴随着地之威,福祸难料。
“是。”花千骨立刻退回洞内深处,依言盘膝坐下,全力运转“清心普善咒”,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尤其是丹田气旋核心的那缕冰蓝光泽。
白子画则依旧立于洞口,任凭风雨袭身,如同一尊守护石像。他的神识与整个护山大阵相连,严密监控着山谷内外的每一丝变化。横霜剑悬于身侧,剑身流淌着淡淡的冰蓝光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变。
雷声依旧在群山间滚荡,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撕裂夜空,将灵雾谷照耀得忽明忽灭。暴雨如注,仿佛要将这片土地彻底洗涤。
在这地之威的笼罩下,灵雾谷这座看似平静的桃源,其下隐藏的汹涌暗流,似乎正随着雷雨的节奏,开始缓缓加速流动。
夜雨惊雷,是新的考验降临的序曲,还是……揭开更深秘密的钥匙?
白子画凝望着电闪雷鸣的夜空,眸色深沉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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