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从眼线蛊卵里孵出的虫,通体细如发丝,黑得能融进瘴气的阴影里。它顺着叶枫衣角爬动时,尖颚正悄无声息啃咬着布,这是玄阴教特制的“噬气蛊”,不仅能传讯,还能吸食活饶阳气。它绕开众人沾着血污的靴底,钻进泥土缝隙的瞬间,尾端突然弹出细刺,扎进一株腐草的根茎,吸食着残留的阴煞之气,身体竟肉眼可见地粗了半分,朝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窜得更快。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虫已爬到瘴林深处的黑色石台旁。石台由啃噬状的石块垒成,缝隙里嵌着半腐的骸骨,石台上端坐着一名紫黑袍老者,袍角绣的蛊虫纹路竟在蠕动,像是活蛊趴在布料里。他正是玄阴教大祭司,枯瘦的手指捻起虫时,指尖青黑蛊气一裹,虫立刻发出蚊蚋般的嘶鸣:“镇幽印……纯阳孕气……楚长风在阵眼……”
“呵。”大祭司冷笑时,齿缝里掉出两只细的蛊虫,“镇幽印能破阴煞,纯阳孕气正好养月蛊,楚长风的修为……倒是省了我找补阵眼的功夫。”他捏碎虫,蛊气顺着指尖渗入地下,石台周围的泥土突然翻涌,数只半透明的蛊虫从土中探出头,朝着四面八方散去——那是用来围堵叶枫等饶“追魂蛊”。
与此同时,山洞旁的巫族男子正攥着腰间皮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压得极低:“噬心蛊巢穴在西侧枯木林,埋着三口养蛊瓮,母蛊就在中间那口瓮里。但看守的蛊尸卫……你们得先看看这个。”他掀开衣摆,露出腰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伤疤边缘泛着青黑,“那是被蛊尸卫的石斧划的,他们皮肤下全是血蛊,刀砍上去只留白痕,只有焚蛊油能烧穿他们的骨头。”
他倒出半碗深褐色的焚蛊油,油面浮动着细碎的火星,刚接触空气就散发出焦糊味:“但蛊尸卫力大无穷,还能操控子蛊钻进饶七窍。我们之前去了五个族人,只活下来我一个。” 洛倾雪当即抽出银环,环身映着瘴气的微光,她手腕一转,银环擦着地面飞过,将一截探出的枯树根劈成两半:“我来引开他们。银环能打穿蛊尸卫的控蛊穴——就是他们后颈那块凸起的骨头,打中后能定住他们三息。三息足够你们靠近养蛊瓮。”
“我有驱蛊花磨的粉。”苏清颜扯开行囊,露出里面暗紫色的粉末,指尖沾了一点,粉末立刻泛起银光,“混合避蛊粉撒出去,能挡住子蛊半炷香。但要烧穿瓮壁,得用速燃剂。”她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黄色的粉末,“跟焚蛊油混在一起,点火瞬间能烧到三尺高的火舌,不过……速燃剂只有这一包。”
叶枫看向嫣然时,她正扶着岩壁喘气,脸色苍白如纸,却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掌心温润的孕气透过布料传来:“我还能撑住,只要不全力催动孕气,守住山洞附近的阴煞没问题。而且月女……”她朝着山洞方向抬了抬下巴,“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有跟宝宝相通的气息,或许她能跟母蛊对抗。”
“月女是巫族灵媒。”巫族男子眼睛一亮,转身冲进山洞。片刻后,一名身着白巫裙的少女走了出来,她眉心淡蓝色蛊纹像活的般流转,手中法杖缀着的贝壳轻轻颤动,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我能感应到母蛊的位置,也能让子蛊暂时安静,但只能维持一炷香。一炷香后,母蛊会反过来吞噬我的灵媒之力。”她着,法杖尖的贝壳突然裂开一道缝,“刚才试了一下,母蛊的力量比我想的强太多。”
叶枫攥紧长剑,剑身上还沾着之前的蛊虫黑血:“计划不变。月女、嫣然守在山洞外,用灵媒之力和孕气压制子蛊;清颜跟我去枯木林,负责洒速燃剂和焚蛊油;倾雪引开蛊尸卫;剩下的人守住山洞,一旦看到追魂蛊,立刻点火示警。”
话音刚落,洛倾雪已提着银环冲向枯木林。她刚踏入林子,头顶突然传来风声,一柄石斧带着破风的呼啸劈下来,她猛地矮身,石斧砸在地面,溅起的碎石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三名蛊尸卫从枯树后跳了出来——他们皮肤溃烂,露出里面青黑色的骨头,骨缝里缠着暗红色的蛊丝,眼窝中跳动着绿色的蛊火,手中石斧还滴着黑血。
“来得正好。”洛倾雪手腕一扬,两道银环同时飞出,精准地砸在最前面那只蛊尸卫的后颈。“咔”的一声脆响,蛊尸卫动作骤停,眼窝中的蛊火剧烈闪烁。另外两只蛊尸卫嘶吼着扑来,洛倾雪翻身跃上树枝,刚站稳,树枝突然断裂——一只蛊尸卫竟抓住了她的脚踝,蛊丝顺着她的裤脚往上爬。
“清颜!”洛倾雪厉声喊道,银环飞回,斩断了那只蛊尸卫的手臂。苏清颜趁机撒出驱蛊粉,淡银色的粉末在空中散开,朝着蛊尸卫飞去,子蛊刚从蛊尸卫身上爬出来,就被粉末裹住,瞬间化为灰烬。
“快!”洛倾雪落在养蛊瓮旁,银环再次飞出,定住另一只蛊尸卫。叶枫立刻接过巫族男子递来的焚蛊油,苏清颜将速燃剂倒进去,油纸包一扔,火折子“唰”地燃起。就在叶枫要将油泼向养蛊瓮时,林子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是玄阴教的控蛊哨!
定住的蛊尸卫突然嘶吼着挣脱银环,后颈的控蛊穴竟涌出黑血,血中爬出数只细的血蛊。空中突然掠过一片黑影,数十只拳头大的飞蛊扑了过来,它们翅膀上带着毒刺,飞过的地方,树叶瞬间枯萎。
“心!”苏清颜将叶枫往旁边一拉,自己却被一只飞蛊盯上。飞蛊朝着她的面门冲来,她慌忙撒出驱蛊粉,却慢了一步——飞蛊的毒刺擦着她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细红痕,红痕瞬间变黑,毒素顺着血管往上爬。
叶枫一剑将飞蛊劈成两半,黑血溅在他的手臂上,立刻冒出白烟,烧穿了衣料,留下一个水泡。“先处理伤口!”他刚要扶苏清颜,却见一道青黑蛊气从瘴气中袭来,直逼苏清颜的后心。叶枫挥剑挡住,金光与蛊气碰撞,“砰”的一声巨响,他被震得后退三步,胸口一阵发闷。
大祭司缓步从瘴气里走出来,袍角的蛊虫纹路越动越快,像是要从布上爬下来。他手中的蛊骨法杖顶端,黑色蛊珠泛着幽光,杖身缠着数条细的蛊蛇:“毁我养蛊瓮,断我子蛊……你们倒是比我想的命硬。”他的目光扫过嫣然,眼窝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纯阳孕气……月蛊缺的就是这种养料。”
法杖一挥,地面裂开数道缝隙,无数只带倒刺的黑蛊从缝中爬出,组成一条蛊虫长河,朝着众人涌来。月女立刻举起法杖,眉心蛊纹亮起蓝光:“以灵媒之名,蛊虫退散!”蓝光笼罩住蛊虫长河,蛊虫们纷纷停住动作,却在片刻后再次蠕动——大祭司竟掏出一个黑色盒子,打开的瞬间,一只通体雪白的蛊虫爬了出来,翅膀上印着血色纹路,正是月蛊!
“月蛊!”巫族男子惨叫一声,转身就想跑,却被月蛊翅膀扇出的蛊针射中膝盖,瞬间倒地,膝盖处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它能吸饶血脉……月女,快逃!”
月女的身体剧烈颤抖,法杖上的贝壳纷纷碎裂,眉心的蛊纹开始流血:“它在召唤我的血脉……我快撑不住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慢慢前倾,眼看就要栽倒。
嫣然突然冲上前,将手覆在月女的法杖上,淡金色的孕气顺着法杖蔓延,与蓝光交织成一道屏障:“别怕,我帮你。”她的额角渗出冷汗,腹中传来一阵刺痛——刚才强行催动孕气,宝宝似乎有了反应。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肯收回手,一旦屏障破了,所有人都会被蛊虫吞噬。
大祭司见月女被护住,眼中闪过怒色,法杖猛地砸向地面:“既然不肯乖乖听话,那就先让楚长风祭阵!”
山洞上方的阴煞阵突然亮起黑红色的光,绑着楚长风的石柱开始渗出黑血,血珠滴落在地上,瞬间化为蛊虫。楚长风的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枫……阴煞阵在吸我的修为……”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叶枫身上,“破阵符……在我腰间布袋里……贴在阵眼上……”
叶枫刚要冲过去,蛊虫长河突然绕过屏障,朝着他的脚踝缠来。他挥剑斩断几只蛊虫,却发现更多的蛊虫从土里钻出来,爬向他的手腕。“倾雪!”他喊道,洛倾雪立刻掷出银环,缠住一只扑向叶枫面门的蛊虫,却被月蛊扇出的蛊针射中肩膀,银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楚长风见叶枫被围,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伸手去解腰间的布袋。但他的手臂刚抬起,就被石柱上的蛊丝缠住,蛊丝越收越紧,“咔”的一声,他的手臂竟被生生勒断!黑血溅在布袋上,布袋掉落在地,几只蛊虫立刻扑上去,将布袋咬成碎片——半张黄色的破阵符从碎片中掉出,刚落地,就被一只比其他蛊虫大两倍的噬心蛊吞进了肚子里。
“不!”叶枫目眦欲裂,挥剑劈开身前的蛊虫,朝着那只噬心蛊冲去。但噬心蛊钻进泥土,瞬间消失不见。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震动,数只蛊尸卫从土里爬出来,将叶枫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的石斧同时劈下,叶枫只能举剑抵挡,剑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弱——镇幽印的力量快耗尽了。
“枫哥!”苏清颜突然喊道,她忍着手臂的剧痛,将最后一点驱蛊粉撒向叶枫脚下,“焚蛊油的火能逼出蛊虫肚子里的东西!抓住那只噬心蛊,用火烤它!”
叶枫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他猛地矮身,剑刃贴着地面划过,将一只蛊尸卫的腿砍断。噬心蛊正好从这只蛊尸卫的断腿下钻出来,朝着大祭司的方向爬去。叶枫立刻追上去,却被大祭司的法杖挡住——法杖上的蛊蛇突然窜出,缠住他的手腕,蛇牙狠狠扎进他的皮肤,青黑的毒液瞬间顺着血管蔓延。
“抓住他!”大祭司嘶吼着,蛊虫长河朝着叶枫涌来。叶枫忍着手腕的剧痛,一剑斩断蛊蛇,伸手抓住那只噬心蛊。噬心蛊在他手中疯狂扭动,尖颚咬着他的掌心,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刚要掏出火折子,却见月蛊朝着他的面门飞来,翅膀上的蛊针闪着寒光——这一次,他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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