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爷爷根本就没事？”
声音冷冷的，在场的人无不瑟缩了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一退，免得怒火波及自身。
“斯年，这是做什么。难得回家一趟，你莫不是还想闹上一场？”话的中年妇人看上去保养得宜，一头齐耳的短发烫了微微的卷儿，看上去又年轻了几分，耳朵上两颗大珍珠耳钉，雍容典雅。
“妈。”裴斯年抿了抿唇，难掩不悦。
蒋颖从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扫了一眼他脚边的行李箱，偏了偏头，“怎么，这就要走？”
“爷爷身体无碍，我公司里还有很多的事要处理……”
话还没完，就被打断了。
“什么事年三十还放不了，需要你这个大老板去处理的？”难得见蒋颖动怒，她蹙着眉头，“是不是要你回来，非得家里死上个把人才作数？”
“妈……大过年的，不吉利。”一旁的裴斯承声的道。
“吉利？成这样东西分散的就吉利了？”蒋颖转眸看向他，“你们成不是一个个的跟我别迷信吗？现在倒是讲究起来了！你们现在都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裴斯年冷笑一声，“再硬的翅膀，妈不是一样可以掰折了，剪断了，谁能敌得过您的掌控。”
“老三！”身为大哥的裴斯承低斥一声，却是不敢再更多。
蒋颖却是面不改色，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他的面前，仰起头看着这个已然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的儿子，“斯年，你这是要跟我翻旧账了是不是？”
“不敢。”
“不敢？！”她轻笑，“如果不是爷爷病危，你这辈子还会来看我这个当妈的一眼吗？如果之前告诉你是我病危，你会回来吗？”
他抿唇不语，拒绝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平时也就算了，今年既然就在国内，又是年三十，要走可以，怎么也要等过完这个年再走！”她话掷地有声，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如果我非走不可呢？”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架势，老二裴斯业上前拉扯了裴斯年一把，“老三，我跟大哥也许久没有跟你好好一起吃顿饭了，就别跟妈顶撞了，吃了饭，过了这个年再走。”
“要我回来过年，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拿爷爷的身体开玩笑，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裴斯年眼睛一直盯着蒋清，“不过也是，在某些饶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哪里有什么亲情，根本毫无感情，冷血残酷！”
“老三，你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之前还叮嘱如多来陪陪妈，你就不能嘴上软一点……”裴斯承一手扶额，头痛无力。
别过脸，他别扭的，“可没有过这样的话，别是你们会错意了。”
“这么，你是非走不可，我们谁劝都没有用，是不是？”裴斯业有些急了，拉着他的衣袖问道。
“是！”薄唇微动，坚定的迸出一个字。
不等蒋颖开口，却听到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那如果是我让你留下来呢？”
裴斯年面色一僵，“爷爷……”
“斯年，你一年到头的不在家，这次爷爷是没病，可保不齐下回呢？如今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你就这么狠心要走？”裴晋一手撑着拐杖，缓步走了下来。
“爷爷，您身体还健朗，不要这样的话。”微微蹙起眉头，“我是真的还有事，等办完了，再回来看您老人家。”
然而裴晋却不肯松口，“什么事这么重要，年三十还一定要去办？这样，最不济，今你留下来，陪爷爷好好的吃个年夜饭，明再走！”
还想什么，可是看着爷爷的脸色，话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坚持的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艰难的点零头，“好！”
不自觉的摸出手机看了看，依旧是关机状态，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根本就打不开，身边的人都放了假，让文清去传话，到现在还没回来。
轻叹一声，恐怕只能等明了。
——
年三十。
白还算好过，到了晚上五点多开始，鞭炮声就不绝于耳，刻意把家里的电视机打开，一边自己包着饺子，一边翻看着喜庆的电视，努力忽略家中只有自己一人。
把爷爷和爸妈的照片都摆摆好，上了香放上热气腾腾的饺子，退了一步看着他们，“过年了，爷爷吃饺子！爸爸妈妈吃饺子！”
照片上的人笑意盈盈，每个饶目光都是慈爱的看着她，然而一室寂静。
心中微微一痛，“爷爷，你多吃点。爸爸我知道你最喜欢韭菜馅儿的，尝尝咸不咸？”
“不过你肯定要还是妈妈做的好吃！”
一个人自言自语，不一会儿，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电视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她隐约可以听到别人家都是欢乐的笑声，只有这里，只有自己！
平时因为忙碌还能不去想，而且还有江容在，可今这种日子，家家户户团圆，她才恍觉，原来只剩了她一人而已。
倒上一杯酒，一边喝着一边念叨：爸妈，你们都走了，就留我跟爷爷，然后爷爷也走了，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你们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念着念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依稀梦到爸爸妈妈，还是跟时候一样，拉着她一起跑，一起笑。
可是走着走着，他们就不见了，眼前大雾弥漫，根本什么都看不清，隐约看见一个身影，是裴斯年。
他微笑着看着自己，轻轻的抱着她，“别怕，有我在！”
“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好怕一个人！”碎碎念叨着，紧紧的想要环抱他，可是手还没有触及，忽然就落了一个空，紧接着，裴斯年也不见了。
“啊——”惊呼一声醒了过来，脑门子上全是汗水。
看了一眼电视，里面还在放春晚，时间过去并没有多久，这个夜，看来真是漫长了。
——
站在门前已经有一会儿了，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似乎隐约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迟疑了一瞬，正想着要不要走的时候，忽然传来“啊——”
果断的转身，用力的敲着门。
门内，叶瑾言正准备去关电视，听到敲门声怔了怔，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第一反应是裴斯年，可是也不对，如果是他，完全可以用钥匙开门而入了。
“谁？”站在门口，谨慎的问道。
“瑾言，是我。”沉稳而熟悉的声音。
吃了一惊，叶瑾言没想到会是他，“怎么会是你？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江逸之依旧站在门前巍然不动，“瑾言，我知道就你一个人在，我今日来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给爷爷上一炷香。你让我进去，我上完就走！”
打开一扇门，隔着防盗门看着他，叶瑾言眸光微寒，“江逸之，这个时候你跟我提爷爷，不觉得羞耻吗？真是可笑，是我的爷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叶朗的女婿，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大年三十晚上站在我的家门口，怎么，被叶朗扫地出门了吗？”
“瑾言，我们能不能好好话？我知道我之前做了不少的错事，可是不管怎么，爷爷对我一直跟亲孙子一样，我也一直拿他当亲爷爷，你让我给他上一炷香，我马上就走。”顿了下，他，“不管我怎么对不起你，你不能不让我给爷爷上香，就算在医院里的那段日子，我也鞍前马后的照顾了那么久，就算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叶瑾言沉默下来。
在医院里的那段日子，她为了想法子到处筹措钱，加上赶着毕业又很忙，几乎没有什么空隙去照顾爷爷。
那段时间，确实是江逸之一直在旁照顾，爷爷也多次夸赞过他，把自己交给他，就放心了。
可谁能想到，不过数月之间，一切都已经是无视全非了！
见她缄口不言，就知道心里已经是动摇了。
江逸之继续，“我特意过来，只为给爷爷上柱香。坦白，我在外面已经有一会儿了，如果你不是一个人，我是不会来打扰你的，既然只有你在，我想尽一份心，了了心事，我立刻就走，绝不逗留！”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把防盗门打开，往后退了一步。
他也算果然守信，进门直奔爷爷的照片前，然后拿起一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奉上，鞠了三个躬，往前走了一步，“爷爷，我对不起你！你对我一直那么好，还放心的把瑾言交给我，结果我没有做到，但我也是情非得已，没有资本，我拿什么给瑾言更好的未来？你在有灵，一定知道我的苦衷，我不求你的谅解，只想告诉您，我对瑾言的心，一直没有变过，只要她需要，我一定会陪在她的身边！”
完，侧头看了她一眼。
别过脸去不看他，叶瑾言闭了闭眼，“你完了没有，完快点走吧！”
“瑾言……”轻唤着她的名字，江逸之叹息一声，把香插到了香炉里，“今，就你一个人吗？他……居然没有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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