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佳林县县医院住院部的白炽灯在走廊投下冷冽的光。
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中药味扑面而来。王雅的母亲站在陈阳面前,双手交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这一刻,王雅的母亲在陈阳的面前露出了卑微,眼中带着恳求。
俗话,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多少还是有点道理的。
王老根是个老实人,话不多,事也不多,不过王雅的母亲却不是个好相处的。
当初陈阳在纪平镇的时候,王雅的母亲是没少数落陈阳,也没少当着王雅的面陈阳没出息.......
王雅和陈阳离婚,王雅的母亲多少都是有着功劳的。
“我先看看情况。”
陈阳了一句,走到了病床边上。
病床上的王老根双目微睁,眼球浑浊,嘴角歪斜,涎水顺着下颌滴在枕巾上。他看到陈阳,喉头发出 “嗬嗬” 的声响,枯瘦的右手艰难地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
“您别动。”
陈阳抓住王老根的手腕,轻轻放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之后陈阳俯下身,先观察王老根的面色 —— 晦暗萎黄,额角青筋隐现;再看舌苔 —— 舌质紫暗,苔白厚腻。
文蔓露安静地站在陈阳身侧,目光扫过心电监护仪:心率 86 次 \/ 分,血压 150\/95mmhg,血氧饱和度 94%。
同时文蔓露也注意到王雅站在病床另一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神复杂地落在陈阳身上,又迅速移开。
“浩飞,把检查报告给我。” 陈阳伸出手。
李浩飞立刻递上一叠单据。
陈阳接过仔细的看了起来,ct 片显示:左侧基底节区有低密度影,提示脑梗塞;血常规显示血板计数偏高,血流变提示血液粘稠度增高;血脂四项中甘油三酯和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均超出正常范围。
“典型的中风先兆,已发展为中经络。”
李浩飞站在边上,轻声道:“应该是风痰阻络,气血运行不畅,痹阻脑脉。”
“中风?” 王雅的母亲刘桂芬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王雅急忙扶住母亲。
“妈,您别慌,陈......陈阳在呢。”
王雅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强作镇定。
她看向陈阳:“我爸…… 还有救吗?”
陈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三指,搭在王老根的寸口脉上。
脉象弦滑有力,重按稍弱 —— 弦主风,滑主痰,有力示邪实,重按弱提示本虚。
之后陈阳又换了另一只手,情况相似。
“邪实为主,本虚为次。”
陈阳沉吟道:“风痰瘀血痹阻脑络,治当熄风化痰,活血通络。但患者年过六旬,肝肾阴虚之本已显,需兼顾扶正。”
“师父。” 李浩飞低声问,“是否考虑用麻钩藤饮加减?”
“可以,但需加味。”
陈阳缓缓道:“麻、钩藤、石决明熄风平肝;黄芩、栀子清热泻火;牛膝引血下行;杜仲、桑寄生补益肝肾。但患者痰瘀明显,需加胆南星、竺黄豁痰开窍,桃仁、红花、川芎活血化瘀。”
顿了顿,陈阳又补充道:“再加入黄芪,取补阳还五汤之意,气行则血行,但用量不宜过大,以防助热生风。”
王雅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陈阳,我爸…… 他前几胸口闷,我以为是累的,没当回事……”
着王雅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因为我……”
自从陈阳结婚的消息传到镇上,传到村里,王老根就整一个人闷着不吭声,不话,一个人坐在角落抽着烟。
其实越是不怎么话的人,越是容易把心事埋藏在心中,不给人分享,一个人扛着。
其实王雅一家三口,陈阳最同情,最不忍的就是王老根。
老头是个不错的人,就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带了两年多的孙女,现在见一面都难......
陈阳打断王雅:“中风之因,多与体质、饮食、情志相关。王叔平常不怎么话,烟酒过度,痰浊内生;又常动怒,肝阳上亢,加之年事渐高,肝肾阴虚,气血渐衰,终致风痰瘀血痹阻脑脉。”
陈阳的语气客观冷静,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分析一个普通病例,王雅能从陈阳的语气中感受到陈阳刻意保持的距离。
“师父…… 什么时候开始用药?”李浩飞问陈阳。
“立刻煎药。”
陈阳看向李浩飞,“你亲自去药房抓药,嘱咐药师先煎石决明 30 分钟,后下麻、钩藤,文火煎煮 40 分钟。首剂药煎好后,先喂 100 毫升,观察半时,若无呕吐、不适,再喂 100 毫升。”
“是,师父。” 李浩飞快步离开。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王老根的呼吸粗重,喉间痰鸣清晰可闻。
“陈阳......”
王雅咬着嘴唇,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谢谢你……”
这还是王雅第一次亲眼见陈阳给患者治病,陈阳的沉稳,气质,真的和以前彻底不一样了。
李浩飞在佳林县怎么都是很有名气的医生,在陈阳面前却如此客气,对陈阳如此尊重。
陈阳淡淡得回了一句:“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
过,陈阳看向文蔓露:“咱们先去值班室吧,等用药之后再看效果。”
着陈阳又对王老根轻声道:“王叔,您别担心,也不要多想。”
王老根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喉间发出模糊的音节。
就在这时,王老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血氧饱和度迅速下降到 88%,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不好!” 陈阳瞳孔一缩:“痰阻气道!”
着陈阳迅速解开王老根的衣领,将他的头偏向一侧。
只见王老根面色青紫,牙关紧闭,喉间痰鸣声如拽锯。
“准备吸痰器!” 陈阳对护士了一句,同时伸手捏住王老根的人中穴,用力掐按。
然而,王老根的牙关咬得死死的,吸痰管无法插入。
文蔓露见状,立刻从急救盘中取出压舌板,递给陈阳,陈阳接过压舌板,心翼翼地撬开王老根的牙关,护士趁机将吸痰管插入,吸出大量黄稠痰液。
血氧饱和度缓慢回升到 92%,警报声停止。
“好险。” 护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陈阳却皱着眉:“痰浊如此壅盛,恐怕不是单纯的中风。”
着陈阳再次搭脉,王老根的脉象较之前更显滑数,且尺脉沉细。
“尺脉沉细……”
陈阳喃喃自语:“肾阴亏虚,虚火上炎,炼液为痰?但患者舌苔白厚,非虚火之象……”
陈阳一愣,突然掀开王老根的被子,露出脚踝,只见脚踝处有轻微浮肿,按之凹陷不起。
“水肿?” 文蔓露惊讶道。
“对,水肿。”
陈阳点头:“中风合并水肿,病位在脑,涉及肝、脾、肾三脏。”
一时间陈阳有点懊恼,都医生不能带情绪,他还是带了情绪了,以至于之前检查不够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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