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骁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晚了。如同秦霜降所担心的那样，老太太走的如此匆忙，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
“老太太已经……”
左骁推开拦住他的人，大步往病房区走去，左霆见到他来。引着去了另一处。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太平间，儿时的回忆像汹涌的潮水一样袭来，他记不得什么时候母亲的鬓角发白，一路从富有朝气的年轻女人走到冰冷了无生息的苍苍老态。
老太太独自躺在推车病床上，左霆在些什么，左骁充耳不闻。白色的床单从头盖到脚，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像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一样。
左骁重重地跪在地上，他错了他来晚了，他不孝！在他的印象里，老太太永远是精神矍铄，起话来中气十足。怎么会……走就走了呢？！
“妈……”左骁哽咽着呼唤。他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悲痛到极点。“我回来了。”
纵然生前对老太太有些意见不和，但血浓于水，什么也改变不了骨血至亲。左骁跪趴着磕了头，然后双眼通红地站了起来，走过去将白布掀开。拉住老太太的手。
没有一丝温度，他怎么都暖不热，苍白到毫无血色，左骁心中沉痛又悲怆，丧母之殇，他怎么可能好受！
左霆门口看着这一切，他心惊肉跳地，唯恐左骁会发现些什么。
左骁一直待到夜深才出来，对着左霆兜脸就是一拳，揪住他的衣领质问。“到底怎么回事！左霆！你跟我清楚！”
左霆吐出一口血沫子，他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都贲了出来。“你还有脸问我？妈妈病倒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舍得回来了？啊？妈是带着遗憾离开人世的，她就是盼着你和左念能来送终！我还没问你问呢。左念在哪里！你把他送到美国了？！”
左骁见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跟在电话里完全不同，现在看病历已经是没有多大的益处。如果有人做了手脚，他也没有办法知道！
最可怕的是人心，最脏的也是人心！
心脏，就是心脏！
左骁心中知道这事儿跟左霆与琳琅有莫大的关系，但他找不到证据，只能以先治丧为主了。
左老爷子开完会回来后才听老太太病倒的消息，他平时在左家上话的机会不多，再加上本就不愿意管家庭琐事，从左氏离职之后就郁郁不得志。整养花逗鸟，跟老太太的感情如水般平淡。
可终究是陪了半辈子的老伴儿，左霆不敢跟他直母亲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后去世的消息，只得先缓和了，想等左骁回国再做打算。
“爸爸那边，怎么？”左霆靠着墙壁，嘴角有一大块淤血，他表情灰败，内心似乎有不间断的挣扎。
“你在怕什么？你心虚什么！”左骁跟他撕破脸皮，从左霆不顾一切地保护琳琅开始，他们就不再是兄弟。
左霆冷笑了两声，他将自己的短发往后拨去，冷声道。“左骁，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妈妈尸骨未寒。你竟与我这个做大哥的要斗起来。爸妈年纪大了，我不想再让爸爸受到这样的打击。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让他好接受一点。”
左骁百口莫辩，但只能认同。他回到车上，跟左霆一起回到左家老宅，想着如何开口。
俗话，父母在，不远游。左骁从来没有用这样决绝的姿态去忤逆过左母，他做着充分的准备离开这里，想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可矛盾没有解决，终将会成为隐患。这就是现世报吗？
左父开完左氏目前的财务报表，意料之中的，左氏现如今只剩下个空架子。多少年的信誉毁于一旦，重新拿回来，只不过是为了颜面，不至于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他从窗口那里看到左骁与左霆两人在院子里些什么，眼皮登时止不住地跳动，有不妙的预福
“妈妈最后，不想见爸爸。所以，你以为我不想让他知道吗？一方面打击太大了，另一方面，也是妈的意思。”
这一声妈叫的极为心酸，左霆是当时唯一在场的亲人了，这种，他大抵是不会假话。
左骁不能理解，父母之间发生过什么。他抬头往上一看，正好对上老爷子的眼神，他心中一沉。“上去吧，大概已经知道坏消息了。”
左霆也忙抬头看楼上，登时避开那目光，跟着左骁往里走。
“什么时候。”老爷子竟然出奇的冷静，他坐在书房的摇椅上，表情严肃。
“爸……”左霆叹了口气，跟左骁一起跪在老爷子的面前。“妈去了极乐世界，临终遗言是担心您，不让您过去看她。”
老爷子闻言浑身一震，他迟怔了半晌，才听到左霆继续。
“就在一个时前，她现在人还在医院里，我们先回来看看，是在家里办合适还是……”
老爷子慢慢抬起手，将脸盖住。他手上的皱纹很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再放下手时，像是猛然间苍老了十岁不止，异常平静地。“去祠堂看吧，请先生来，就在家里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爸，您没事吧。还请节哀，您现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您可千万保重身体！”左霆叹息着，与左骁一起劝慰了老爷子几句，就被赶出来办正事。
老来丧偶是个什么感觉，好要一起走到白首的，却先行离开。生老病死无常，逝去的人不知道，活着的人是真的痛苦。
左骁走的方向不对，左霆在背后叫住他。“你去哪里！”
“我走之后，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我有权利知道！”左家上上下下哪里都有摄像头，左霆没有抹掉监控的权限，所以左骁只能从这里入手！
“你想知道什么？你要查什么？”左霆伸手拦住他，阻止住他的去向。“左骁，算我求你，再等一等。等办完妈的后事，我再赎罪！”
“是你还是琳琅？”左骁突然发现，一直没有看到琳琅，他皱着眉头，看向左霆。
左霆缓兵之计显然不能奏效，他知道早晚要败露，左家的佣人难堵悠悠之口，监控也都在，再加上，他还不至于良心泯灭。“左骁，到时候我一命抵一命，够吗？”
左骁并不是要逼死他，只是不能让老太太死的不明不白。可眼下算账为时过早，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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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丧的话，我们……要不要回去？”秦霜降手机响了一下，是左骁发来安全抵达的消息。
她跟纪繁薇一起将左念接回来，看他回到书房写作业，声跟纪繁薇商量着。
“按理来，是该去的吧。”纪繁薇想了想，以他们纪家和左家的关系，即便没有她这一层曾经的婆媳，她去也不突兀和越礼。
秦霜降点点头，她想着也是应该的。况且左念是左家的大孙子，长大懂事后，也会怪他们强行将他留在这里的吧。
“只是你现在的状况……”纪繁薇也矛盾了，秦霜降才从出院，再加上又开始孕吐，身体本来就不好，大病初愈，怎么能经得起颠簸？
再加上到了国内，一切都是伤心所在，她心情不好，胎儿能长得好吗？
“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既然跟左骁和好了，那你问问左骁咱们要不要一起回去。”纪繁薇搂着她的肩膀，出言安慰道。“你不要担心害怕，咱们三个一起，有什么事一起扛着。”
“嗯。”秦霜降内心感激着，她也矛盾不已。左骁不带她回去的原因，就是不想让她在参与纷争。
但于情于理，都不合吧？可是，秦霜降知道左骁肯定现在是极为忙碌的，她连回复消息都不敢多什么，更是不提这事儿。上长岁弟。
“别想太多了，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别让左骁还要记挂着你才好。”纪繁薇觉得她有点冷了，帮她倒了杯热水放在手边。“累了就去休息一下，我定了餐的。”
“好。”秦霜降下午逛的久了，她现在是有点站不住。回到房间里，枕头上残留着左骁的味道，她摸了摸肚子，还是感觉不到宝宝在，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慢睡着。
左念乖巧地写完作业出来，想交给秦霜降检查的，发现客厅里只有纪繁薇在看着手机出神，他有点尴尬地坐过来，问道。“阿姨，是不是妈妈身体不舒服了？怎么去睡觉了呢？”
“作业写完了？这么乖啊。”纪繁薇放下手机，她收到了爸爸的信息，心情十分复杂。
左念看她心不在焉地翻动着自己的作业，感觉家里面气氛很沉闷。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跟原先的大伯母没话讲。
这也难怪，琳琅一直用孩子的事来攻击纪繁薇，那纪繁薇怎么可能用平常心来对待左念！
“左念啊。”纪繁薇将本子合上，其实写的什么，她看都没看完。“如果你跟我我一起回国办一件事，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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