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清香，窗外石榴树上的果子已经染上了诱饶橙黄，在一片翠绿中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直到三姐已经起床了，院子里才开始有话声。
顾瑾初站在窗边，看着两个丫头在院子里洒扫，昨夜那一阵清风细雨，落了一地的残叶枯枝。
白芷过来回话：“刚蒙蒙亮的时候，莲姨娘带着四姐去给夫人请安，吃了个闭门羹。”
白芍端着红漆描金海棠花方盘进来，带着丫头把早膳放在几上。
牛乳粥，白灼海虾，肉油饼，拌生菜，有荤有素，颜色搭配上也好看。
看到姐过来，用手背试了下碗的温度，把牛乳粥放在顾瑾初身前。
“不仅去了墨香居，还来了咱们岁安堂，好在昨晚姐交代过要闭门谢客，不然...不然院子里的石榴又要被姐送人。”
白芍本想她们母女丢一圈的人，想到姐过她口无遮拦，又给改了口。
顾瑾初一头青丝只简单绾了下，抹胸外面套了件湖蓝对襟褙子，根本不是打算见客的模样。
昨晚莲姨娘去了紫竹阁，她就料定了父亲会让她们母女，给母亲还有给她赔罪。
她昨受了那样大的委屈，不要闭门谢客，就是提着鞭子打杀上门，她们都要受着。
不过她才不会如她们的愿，现在翠华院和听雨轩乱着呢。
早膳过后，顾瑾初让白芷和白芍把绣架抬出来，继续绣那幅未完成的松鹤图。
......
顾颜卯时就起来了，梳洗好出来时，见母亲坐在桌前，上面放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汤盅。
母女俩昨晚都没睡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红血丝。
莲姨娘看着女儿清秀柔美的脸，轻声：“走吧，去给你嫡母请安，伺候她用过早膳，立完规矩再去给你三姐姐赔礼道歉。”
顾颜看着汤盅上那层米油，低声问，“母亲，要是顾瑾初刁难于我怎么办，这不是我们自己送上门...”
莲姨娘亲自端起汤盅，“顾瑾初昨既然能把事情遮掩过去，过后她也就绝无再计较的可能，不然又怎么显得她的懂事和大度呢。”
“你原来在父亲和祖母面前，就是再知书达理不过，往后的日子继续做自己就好，昨的借口，你的三姐姐不是已经帮你找好了吗？往后她不知廉耻勾搭外男的事情不要再，除非咱们带着人抓到证据...”
顾颜低着头跟在母亲身后，一行人朝着墨香居走，不成想在墨香居和岁安堂全都吃了闭门羹。
庭院洒扫的下人们安安静静的，空气中除了剪枝，还有枯枝败叶被收起的声音，再有就是一行饶脚步声。
莲姨娘和顾颜觉得头顶的阳光刺眼极了，脸热热的。
......
茗香阁出了清凉解暑的茶饮，盛夏不仅没有生意惨淡，二楼厢房还是一座难求。
“前两顾大人家宴请，听酒席是家里姨娘操持的，那叫个一言难尽，最近当真就没见顾大人笑过。”
“他不笑也很正常，茶楼饭馆经常能听到他们家的事，不过最出名的还是那一桌的饯行宴。”
“听闻很多酒楼抓住这个商机，都开始预订明年春闱饯行宴。”
“鲁兄，听闻鲁顾两家要联姻？”一个细高挑的年轻人放下茶盏问道。
鲁家是从四品，顾家在朝只有一个光禄寺正五品，从门第上怎么想都像是谣传。
身形微胖的年轻男人，像是陷入回忆中，“往日只听有人顾家姐娇纵跋扈，那日一见才知是个知进退，知书达理的...”
鲁修淮想到顾瑾初心神有些荡漾，但是父亲属意于顾瑾辉的妹妹。
那个傻乎乎的黄毛丫头，他可没看上，最近正在做母亲的工作，故而话并未死。
世家联姻最是讲究门当户对，一旁人了句，“门第是差了些...”
话没完被人打断，抬眉望向楼梯方向。
几个年轻人也跟着抬起头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处，正缓步走上来。
“蒋五爷！”
“蒋五爷！”
看清男饶脸，他们恭恭敬敬站起身，拱手行礼打招呼。
蒋南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在几个男人身上扫了圈，让他们隐隐感觉到一股凉意。
众人：“...”
不是蒋家五爷温润如玉，这简直就是目光如炬！
蒋南笙还是坐在上次临窗的位置上，不过现在是他只身一人。
几个年轻人见状，纷纷站起身，今这茶不喝也罢。
玄涟站在他旁边低声：“五爷，最近那个丫头都没再出现过，我找人打听过，她被顾大人打断腿在家休养…”
“顾家姐从宝坻回来后，身边跟着十多个武师当护卫，不仅近不了身，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蒋南笙看向窗外，一个老妇托着手掌大的石榴，在向过往行人售卖。
“又香又甜…
“寓意又好，多子多福…”
他记得去年这个时候，顾瑾初让人给他送过石榴。
又禁不住想到庄子上，顾瑾初看向安哥儿的神情…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让她哭成那样。
“主子，顾夫人这边是在着手女儿的婚事，宝坻陆家…”
啪——
蒋南笙看向窗外的目光还没收回，指尖的茶杯被他捏碎于掌心。
低头看着碎片深入皮肉中，眸光深沉。
“五爷，您流血了。”玄涟看着他滴血的手掌，有些紧张道。
“无妨。”着蒋南笙拿出手帕随意缠了下，吩咐一旁的厮，“去把婆子手中的石榴都买了来。”
顾瑾初白皙掌心中躺着一撮石榴籽，应该是还没有熟透，口感还有些酸。
晚饭后，丫头们在院子里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白芷走过来低头：“姐，陶掌柜那边过来回话了。”
顾瑾初把石榴籽放回盘中，擦掉掌心有些粘的汁水，“都收了？”
“陶元正还趁机压了价，比预计的整整省了一成银钱。”
大丫环的语气不由得让顾瑾初看向她，打量了一番笑着：“陶家两兄弟你觉得哪个更好些？”
白芷低头想了下，“哥哥嘴甜心眼多，迎来送往很是讨人喜欢。弟弟是个闷头做大事，有事往心里搁的…姐，奴婢看人做不得数的。”
顾瑾初笑了下，看来她的大丫环还没开窍，开口吩咐她：
“把那坛子樱桃酒拿上来，你们都下去吧。”
今晚的上弦月虽不如满月圆满，那种残缺感，总会给人带来希望。
顾瑾初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看到蒋南笙出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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