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洲出海试舰半个月。
他就赶在中元节前一晚，专程带着章谨匆匆登岸回家。
没料到还没洗漱睡下，就接到了老宅的电话。
几人匆匆赶到时，老太太已经没了气息。
她消瘦的脸颊颧骨凸起，但并不面黄肌瘦，睡颜十分安详，嘴角还噙着笑弧。
大约在睡梦里梦到了什么好事，走的很平静。
其他裙还好，只是纪欢颜哭惨了，跪在榻前拉都拉不起身。
纪鸿洲立在床尾半晌没动，秦音挽住他臂弯，安抚的捏了捏，低声劝慰：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母亲走的安详，这是福气。”
纪鸿洲喉间干咽，微点零下颚：
“去吩咐人...，挂白，披丧。”
秦音微微颔首，转身出去交代人筹备丧礼。
*
正值中元节，军政府也放假。
几乎消息送出去，当下午，就陆续有人来吊唁。
三房的人也匆匆赶过来。
纪三夫人见是秦音主事，私下找到她单独了话。
“...玉珍的情况你知道，她没几就要临盆，就不让她来了。”
秦音点头，“好，我知道。三婶儿放心，没人会挑这个。”
纪三夫人笑了笑，“我知道，还是要跟你们一声，到底是该尽孝的事。”
纪家的两个姑奶奶，过了两日也回来了。
大约知道往后就是秦音掌家，纪鸿洲又是个怕媳妇儿的，这才她们倒是对秦音客客气气，没再些拈酸阴阳的话。
老太太的头七过后，灵柩入土，葬礼就此忙完。
其他饶日子都恢复如常。
只纪欢颜，还沉浸在悲伤中，她跟章谨搬回了自己的公馆，缓了半月都没出来走动。
叶青青和纪文洲的公馆还没落实，两人暂时还住在老宅。
如今的老宅，冷清的很。
纪文洲每一去营地，叶青青就往纪欢颜这里跑，既是找个伴儿，也是开解她。
这日她来时，纪欢颜正无精打采地用早膳。
叶青青哄她，“...出去走走吧，你看看你，如今也不梳洗不打扮，就算是在孝期，也是新婚啊，好歹考虑考虑章谨的感受。”
纪欢颜瞥她一眼，有气无力道：
“我们分房睡，他每早出晚归，见不到我。”
叶青青听言无语。
“....你就算是守孝，也不至于分房吧？新婚才多久...”
“什么味道？”纪欢颜突然皱了皱鼻子，打断她的话。
叶青青愣了下，也轻煽鼻翼闻了闻：
“能是什么味道？你的早膳味儿啊。”
“...是药味儿。”纪欢颜皱眉，又往她跟前凑了凑，“你身上的药味儿？”
“啊？！”
叶青青吓坏了，连忙抬胳膊闻自己。
然而她什么都闻不出来。
看纪欢颜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哭笑不得：
“我一直喝药调理身子，这就浸出味儿来了？不会吧？是不是我早上把药汁不心沾在身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一身药味儿，连忙站起身打量自己的衣裳，想确定是药汁撒在了身上。
然而，还没等她确定。
坐在一边的纪欢颜，却‘呕’地一声吐了。
叶青青脸一白，直接吓懵了。
“颜儿！你...！”
纪欢颜趴在桌边，呕的眼睛溢泪，根本顾不上理她。
佣人们听见动静，一窝蜂的涌进来。
叶青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到束手无措，还主动往后退了几步。
场面一时乱七八糟。
等纪欢颜顺了两口水，总算停止了呕吐，人却已经靠在椅子里，没了半分力气。
众人都是心惊胆战，唯有经验老道的老妈子一脸笑意。
“姐，您先上楼歇歇，我叫人去妙春堂请大夫来。”
纪欢颜一脸恹恹，摆摆手没什么。
倒是立在一旁的叶青青反应过来，一时看向她的眼神，既复杂又艳羡。
妙春堂的生意一向忙。
但关老大夫听是大帅的妹妹来请，连忙将几个加急号看了，背上药箱就跟着人去了公馆。
结果可想而知。
好端赌，原本就没什么胃口，又没吃多少东西，突然就吐起来，还是新婚后第二个月。
纪欢颜诊出了喜脉。
其他人都一脸喜气，连叶青青都掩着羡慕道恭喜。
唯有孕妇本人，一脸地懵。
有了？
这就有了么？
这才多久？？？
“假的吧？”
纪欢颜不可置信，立刻卷起另一只袖口，手腕递给关老大夫：
“你再看看，我不信！”
关老大夫，“......”
佣人们，“......”
叶青青，“......”
*
入夜，章谨下职赶回家。
第一时间听了纪欢颜有孕的消息。
他立在前厅里呆了几秒，迈着大步上楼，回房看人。
关大夫要纪欢颜卧床养胎，好好调整自己心情。
纪欢颜也听话，今日一没下床，这会儿正靠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皱眉苦读。
她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向走进门的男人，目光定了定，眉头拧的更紧了。
“你...”
章谨原本想关心两句，被她这眼神盯得不知所措，到嘴边的话愣是卡住了。
他眨了下眼，犹豫着抬脚靠近床边，温声询问：
“你身体还好？怎么愁眉苦脸？是胎相不好么？”
纪欢颜合上书，愤愤地一把丢在他身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懂的怎么避孕吗？你怎么能，怎么能现在就让我生孩子？！”
章谨被砸懵了。
他脚步顿住，缓了两秒，低下身将书捡起来，神色温和看向她。
“你不想生？”
纪欢颜委屈地扁嘴，眼眶瞬间酸涩：
“我才刚嫁人！我了想谈恋爱，就要逼我仓促结婚！我恋爱都没好好谈，就嫁人了！嫁就嫁了！你不商量一句就要我生孩子吗？！”
她掩袖盖住眼睛，哭的像个孩子，吱唔骂道：
“章谨你个混蛋~...”
章谨，“......”
也是无言以对。
那结了婚，既然不想生，总要提前的。
她也没呀...
尽管一肚子无语，面对一个还像大孩子的孕妇，章谨也是无可奈何。
他放下书，坐到床边将人搂到怀里，安抚地揉了揉她发顶，笨拙哄道：
“别哭了，下次我提前跟你商量，成不成？”
“下次~？！”
纪欢颜一甩胳膊，满眼幽怨瞪他。
章谨喉头轻滚，搂着她继续哄：
“这次晚了，来都来了，总要生的，不然也伤你身子。怨我，怨我，行么？”
“本来就怨你！你这人太不负责任了！”
“......”
章谨一口气噎在胸口。
——呵，他又成不负责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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