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虞进城后在集市里逛了逛，不多时便黑了。他随意选了一家客栈住下，像是皇城里所有的普通人那样日落而息。唯一不同的是，他比绝大多数人有钱多了。不论看上了什么，只要感兴趣，直接点就可以了，也不必为了价钱斤斤计较。
……所以，有钱的感觉太爽啦！
太爽得过了一的方虞觉得美中不足，因为他没有偶遇到崔城。不过明又是新的一，他们俩肯定会有一场值得回味的邂迥。
方虞马行空地幻想着，直到房间的门被敲响。
他以为是客栈里的二，不甚在意地使了个术法，使得原本紧闭的房间门微微敞开了。
“门没锁，进来吧。”方虞道。
但是门还是被敲着，也没人进来。
方虞有点奇怪，磨磨蹭蹭地下了床，难道敲门的人是来找茬的？
门被一把打开，站在门后的人却出乎了方虞的预料。没有凶神恶煞扰民的恶棍，也没有笑容满面服务周到的二，有的只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表面上看起来仙风道骨实际上内心有点不可言的老人……
方虞诧异地失声喊道：“夫子！”
此人正是一别多年的薛大夫。
方虞曾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薛大夫了，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了。
薛大夫对方虞的反应相当满意，露出春风满面的笑容，还高忻捋了捋胡子。方虞忙把薛大夫扶到了屋内，端茶送水，殷勤得不要不要的。
“夫子，你现在看起来气色比几年前还要好。”方虞出的话让薛大夫的笑容愈发灿烂，“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薛大夫一贯喜欢装模作样，这次也不例外，甩出几个字道：“机不可泄露。”
好吧，哪怕多年过去了，薛大夫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同他话，还是会忍不住地想翻白眼。
但是翻白眼也是开心的。
“夫子，难道是你屈指一算，算出我会出现在这里？”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方虞还是很捧场地把薛大夫想听的话出来了。
薛大夫果然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情，而后幽幽地竖起一只手指，左右摇了摇：“当然不是。”
喏，意外地有点坦诚啊。
薛大夫道：“和你分开以后，我走南访北，无意间遇到了我的师侄。我师门人才凋零，好在老有眼，我师侄修炼得有了大造化，如今已成为金丹修士。难得的是，他还尊师重道，这些年把你夫子我照姑衣食无忧……只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略有些怀念当初招摇撞骗的日子啊。”
方虞：“……”
夫子，你可以再跌份一点。
“不过，直到今，老夫才知道我这孝顺的师侄那么多年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啊。”薛大夫有点沧桑有点感慨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子心机太深了！”
方虞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夫子……这事儿不会和我有关吧？”
薛大夫愉悦点头：“喏，孺子可教。”
然而方虞此刻根本不想被薛大夫夸奖，总感觉被夸得越好，麻烦就越大。
“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吧。”反正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方虞索性利落零，“这几年我也经历了很多事，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卖萌的孩子了。”
薛大夫看了看方虞，神情正经起来：“我这师侄也算是年少有为吧，但不知为何，一心扑在俗世上的时间却比修炼的时间还要多。金丹修士大多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师侄可好，竟然跑去做了国师，一做还做了四五年。每被琐事缠身，却还乐此不疲。老夫观他，还颇有点做官做上瘾的感觉……”
“但是，像我们这一派窥机的修士所做的一切决断，都是趋利避害的。我师侄城府颇深，大概不会真的被功名利禄迷了眼睛……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聪明反被聪明误。唉，总之，老夫我是看不透这孩子了！”薛大夫感慨道，“今老夫知道你在这里，也是他告知的。他远方来了一位故人，让我把这故人带去皇宫。还，如果你不愿意去，只需告诉你一个人名……崔城。”
“崔城？”方虞瞬间紧张了起来，“崔城怎么了？”
薛大夫看方虞突然变得如此不淡定，不禁摇了摇头：“孩子，你还是太嫩了。跟我那狐狸一样的师侄比起来，简直一眼就能望到底。老夫送你一句话，不要轻易暴露你的真实情绪。越是在意，越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扑朔迷离，让别人摸不透你的心思。别人摸不透，自然不敢把筹码捧得太高，而你稍微压一压，就能用较低的代价得到你最在乎的事物了。”
方虞闻言咬了咬唇，轻轻地点零头。
“崔城这个名字……我之前也略有耳闻。”薛大夫道，“大概就是不久前，他来到皇宫，似乎有什么要事要与陛下相商。但后来一言不合，与国师，也就是我师侄，打了起来。二人俱是金丹修士，斗起法来，那也是崩地坼，皇帝的寝宫几乎是瞬间就从金碧辉煌化作一片废墟。”
方虞听到这里，默默地捂起了脸。
崔城的性格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自己当初不该放他一人前来这里的。但是……解蛊毒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崔城真的会那么莽撞吗？想起崔城很的时候就学会两面三刀，对简炎口蜜腹剑……似乎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也不像是他的作风。
一时间，方虞的大脑运作得飞快，想到了许多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薛大夫，道：“夫子，你师侄到底有什么打算？您跟在他身边过了那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会猜到一些吧。以我对崔城的了解，他不会在有要事在身的情况下，不分场合地发作他的暴脾气。应该是被国师大人故意挑衅，忍无可忍，这才爆发出来。”
“我猜……崔城后来应该是吃亏了，被抓住了。对吗？”方虞道，“虽然崔城他也是金丹修士，但身体里的蛊毒限制着他，大约不是你那师侄的对手……”
出这一番话时，方虞的内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愤怒——一种想把那个国师痛扁一顿的冲动！可恶，这个趁人之危的人！
薛大夫“唔”了一声：，慢悠悠地道“果然是老夫看中的孩子，一点就透。不过那崔城似乎比你预想得还要再惨一点……听是直接被打得金丹破碎，修为骤跌了。也是他运气不好，怕是此生再难结丹了。”
听到这里，方虞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心里恨不得立刻冲到皇宫里和那个不要脸的国师大打上三三夜，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但是，现在他必须忍住。
崔城的实力方虞是知道的，虽是金丹初期的修士，但毕竟是剑修，普通金丹后期的修士也不见得能从他身上讨到便宜。那国师虽然利用蛊毒牵制了崔城的实力，但他本身大抵也不是草包。若是真枪实战，方虞并不敢确保能将他打败。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争一时意气，而是稳中求胜。自己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方虞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整自己的内心：“夫子，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二人还是现在就启程入宫吧。我想见见国师。”
薛大夫点点头：“我那师侄在我临走前再三强调，要我今晚上务必把人带回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倒是方便了老夫……但是我教给你的话，你都忘记了？不要暴露你内心在乎的东西！你这么急冲冲的，明眼人谁不晓得你有多么在乎崔城……哎！对了，话这崔城是你什么人啊？”
方虞：“……师兄。”
“哦……不太像。”薛大夫道，“看你紧张兮兮的，比起你还是个包子的时候还要幼稚。我还以为那是你道侣呢。”
方虞：“……好吧，夫子，您慧眼如炬。”
方虞所幸直接承认了，反正崔城和他在一起，这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好否认的。
却不料薛大夫听到这句话后，原本调侃的神情也变严肃了：“你这孩子真是……都了让你别那么坦诚！待会儿进皇宫的时候，绝对不能他是你道侣，一口咬定你们之间只是师兄弟的关系。否则你肯定会被我那师侄坑得连皮都不剩。”
方虞汗颜，只看到薛大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头顿足地感叹道：“哎，傻啊……真傻啊！”
第一次被别人看作蠢钝如猪，方虞的内心是不服气的。然而，薛大夫所言又的的确确地提醒了他。对待亲密的人，自然应该真诚坦荡，但是面对敌人，绝对不能想到什么什么……今日自己踏出了这客栈，就要在脸上带上无形的面具。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持着云淡风轻的面瘫脸。哪怕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也要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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