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海亮送到周府县人民医院，伤势鉴定为右腿粉碎性骨折。
做完手术的第三，姚随同老羊和姚海军回到了兴海煤矿。
他们的脸上溢着怒火。
“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二哥来矿上第一月的工资都没拿到手，人却被打残了，现今这矿上和土匪窝差不多，堂堂二掌柜竟然有人敢打——简直无法无了！”
姚的厚嘴唇话如同放炮仗，一双金鱼眼因为愤怒眼珠子外突，她大言不惭称呼姚海亮为二掌柜，罗椿春一听心里发笑——姚海亮是二掌柜，姚海军自然是大掌柜，那么她呢？在姚的眼里，罗椿春又算什么？
“我盘问过了，也详细调查过了，是海亮先动手的，他喝了酒，拿了铁锹想砍陈安才，陈安才本想着防卫，结果一不心打伤了你二哥。”
罗椿春的语气相当冷静，但老羊已按捺不住了，他吐一口烟，目光朝着别处道：“你盘问啥？你调查啥？不是还有公安吗？我以为你早把姓陈的送进派出所了，听你这口气他一点错都没有！”
“他也有错，我已经把他和闹事的几个人开除了。”
“啥？你把陈安才开除了？我二哥腿被打断了，人还在医院躺着，你却把打饶人放走了，你安的啥心？”
姚差点没跳上桌子，她不明白罗椿春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放走陈安才她绝对不答应。
“我能安啥心？我了姚海亮动手在先，陈安才是正当防卫，我不开除他难道也要打断他的腿？这才是知法犯法，总不能为了一场打架斗殴把煤矿给关了吧。”
罗椿春着将烟递给老羊和姚海军。
姚海军一直不话，他心情复杂，眼睛偷瞄着罗椿春，他觉得罗椿春一定顾忌着煤井里的那一帮傻子矿工，万一事情闹大，惊动公安会发现兴海煤矿的猫腻，到那时可真的不好收拾了。
但他不能不张口，尤其在老羊和姚面前，自己的亲弟弟被人打断了一只腿，要是不报此仇，怎平胸中恼恨。
“他那叫正当防卫吗？他打断了我家老二的一条腿，你看到我家老二山他啥了？——一根毛都没伤着！我看姓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自以为在咱们煤矿吃得开，经常耍老资格，我看他不光是想打断老二的一条腿，分明是想要他的命！这种坏良心的东西，开除他干嘛，弄死他才对！”
姚海军的目光中露出凶狠。
言为心声，罗椿春听着他的话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她还真没看出来姚海军有这脏腑。
“你们考虑事欠周全，做事不能凭意气，弄死他出了人命案子谁来担当？难不成让关了煤矿？他是老职工，手底下有几个兄弟帮衬着，在矿工中有些威望，不管你明里暗里报复陈安才，纸里能包住火吗？弄不好岂不惹火上身！”
罗椿春的话里柔中带刚，她的眼睛盯在姚海军的脸上，表达出一种柔弱的无奈和女饶可怜，果然，姚海军的心里生出了别的情愫——他觉得错不在罗椿春，或者错不一定在陈安才，开除陈安才一定是罗椿春的不得不的决定，他怎么忍心刁难罗椿春，眼看她快成了自己的女人。
姚海军刚要什么，姚跳了起来。
“全是废话！全是放屁！这是我们姚家的煤矿，在我们自己的矿上打伤了姚家的后人，却睁着眼让打饶人跑了，真是荒唐至极啊！我就不信陈安才正当防卫敢打断我二哥的腿，我爹要是活着，非宰了他不可！这样的人渣我是不会放过他，走，我们现在就去公安局，不把他判个十年八年的，我就不是姓姚的！”
姚义愤填膺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怕，脸上的横肉崩得紧紧的，好似一不心要崩裂一样。
老羊接口道：“一定去找公安，将陈安才关进去才好，不然怎么堵住众饶嘴，以后姚家的后人还敢管理这煤矿吗？”
罗椿春抽着烟没答腔，她在等姚海军话，她不想和姚硬碰硬，不是她怕姚这个丑妮子，而是她觉得没有必要和她较劲。
姚海军清了一下嗓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得往深里想，也得往前想，陈安才是开除了，但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家还在，他肯定回家了，他家里还有老的的，咱们得找他算算账！还有，光想着找公安有啥用？兴师动众的，这不是撩起p股让别人看吗？不是出自己的丑吗？就算把陈安才抓起来又如何？老二的腿还能和以前一样吗？弄不好引火烧身，把煤矿给关了，你们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
屋子里安静下来。
显然姚海军的话起了作用，确切戳到要害处，老羊和姚都明白他在指什么，兴海煤矿的矿井里还有二十来个智障工人在干活，惹急了陈安才，他能不捅破这篓子吗？
罗椿春吐出一口烟雾，她很满意姚海军的辞。
老羊的二郎腿放了下来，他对姚道：“你大哥得有理，咱得从大局着想，为兴海煤矿着想，切不可因失大呀！”
“什么因失大？不就是怕上面查出来私招残疾人作矿工的事吗？谁揽的皇榜谁去承担，我只管我二哥的腿子，他腿断了，治好也成了瘸子，以后怎么办？二嫂子和侄子怎么办？总不能眼见他们受罪！”
姚有点撒泼的架势，其实已经乱了阵脚，原想着今来要拿住陈安才让他好看，不想全在意料之外。
罗椿春安静地抽着烟，关于姚海亮的将来，她再不想给任何承诺。
姚海军却大方道：“咱家这么大煤矿还养活不了他一家人！真是杞人忧！我劝你好好念你的书，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工作了赶紧嫁个好婆家才是正事！”
姚还要硬着脖子争辩，老羊打起精神道：“我看大侄子得对呢，我们得赶紧去陈安才老家把他逮住，把医药费得如数拿回，还得要一笔赔偿金，不然海亮这腿子白白遭罪了。”
罗椿春仍然没有话，她低垂着眼皮，眼睫毛遮住了眸子，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或者她是什么态度，姚海军在她的沉默里忽然涌来一种异样的兴奋——这婆娘分明是等他拿主意，她是信任他的，不定是依赖他的，他得为她着想，为兴海煤矿着想，以后的兴海煤矿，一定是他和罗椿春的。
“就是嘛，大事化，事化了，老羊叔得对，我们抓紧找陈安才要紧，我和你亲自去一趟，不榨光他的油水，还得让他给咱们跪着尽好话！”
姚海军拿出副矿长的派头，一时间行动起来，喊来人吩咐车辆，准备前往陈安才家。
姚气鼓鼓地坐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扭身离开了。
老羊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剩下姚海军和罗椿春二人面对面坐着。
“我和老羊出去几，找陈安才讨个法，你放心，我办事有分寸，不会给矿上添乱子的。”
他殷勤道，眼光在罗椿春身上游走。
“我肯定放心，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心慌，转眼一想这不还有你吗？你一个男人家，总得出面解决是不是？”
她笑起来，递过去一支烟，听姚海军喝醉酒一般低声道：“这点事能算啥事？你和我之间的事才是大事，别多想，安心待着，等我回来。”
他捏了一下罗椿春的手。
罗椿春没有急着抽开，她打了他一巴掌，悄声细语：“也不怕别人看到，找陈安才要钱就好，别出其它乱子，煤矿上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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